清晨的阳光照进整备所，凌烨已经站在那台出问题的机甲前。他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杯底还有一点热饮的痕迹。昨天凯斯给了他这杯东西，他只说了声谢谢，没多问。
今天他也不打算问。
他把杯子放在工具箱上，打开机甲外壳。系统显示动力组共振异常，但没说具体位置。这种问题最难查，很花时间。可离下一阶段演练只剩四十分钟了。
他弯腰检查主控线路，手指刚碰到接线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右舷第六接驳口有氧化层。
这个念头来得太快，不是他自己想的。
他抬头看向控制台。
凯斯正站在那里，看着三块屏幕上的数据。他没说话，嘴唇动了动，又停住，只是轻轻抬眼，看了一眼右舷第六接驳口的方向。
凌烨没再犹豫，走过去拆开那个接口。果然，里面有一圈暗绿色的腐蚀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拿出清洁笔处理。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按键声。凯斯关掉了冗余供电模块，防止清理时短路。
两人谁都没说话。
他们配合得很默契。一个拆，一个断电，接着换备用接头，测试通路，最后重启系统。警报灯从红变绿，只用了七分钟。
凌烨合上外壳，看了凯斯一眼。
凯斯也转头看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修好了？”唐笑笑从门口进来，“这么快？”
“嗯。”凌烨应了一声，走回工具箱拿记录板。
“你们俩是不是心有灵犀啊？”她一边啃能量棒一边说，“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们对视，还以为要吵架呢。”
“干活而已。”凌烨低头写日志。
凯斯走过来，顺手把记录板上的笔摆正：“下一个任务是模拟对抗，十分钟后开始。”
“哦，又要被雷鸣冲脸了。”唐笑笑翻白眼，“我都准备好摔跤姿势了。”
她说完就跑了。
凌烨合上记录板，转身去拿护具。凯斯没跟上来，而是去了另一侧，检查通讯中继器。
这几天他们都是这样，不用说也知道对方会做什么。
上午的模拟对抗很快开始。
规则是攻防战。雷鸣带队突袭，目标是摧毁掩体内的指挥节点。唐笑笑建信号塔，赵铁山守补给点，凌烨和凯斯负责支援。
烟障升起后，视野模糊。脚步声混在警报里，分不清真假。
凌烨刚翻过一道矮墙，忽然感觉左边空气变了。
那是种很细微的感觉，像风轻了一点，地面也有轻微震动。
他知道是凯斯来了。
他还没回头，身体已经先动了——反手抽出腰间的扳手，用力往上一抛。金属在空中转半圈，撞到横梁反弹回来。
就在那一瞬间，凯斯从角落冲出，伸手接住扳手，往前一砸。对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武器就被打飞，警报响了，判定出局。
全程不到五秒。
裁判在高台喊：“防守方协同评级S，攻击方未触发警报即被制伏。”
唐笑笑从信号塔后探头：“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刚好卡点？”
赵铁山也走过来：“我看到凯斯冲出来时，凌烨已经在甩扳手了。你们能解释一下吗？”
“运气好。”凌烨摘下手套。
“这不是运气。”雷鸣捡起武器，脸色不好，“你们明显串通。”
“没有串通。”凯斯把扳手放回工具包，“我只是知道他会怎么做。”
凌烨看了他一眼。
凯斯也看着他，眼神平静。
他们都明白，这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感应。更像是某种默契，一个人动念头，另一个身体已经准备好了。
中午休息，大家各自吃饭。
凌烨靠墙吃营养块，闭着眼。凯斯坐在不远处，低头看终端上的训练数据。
没人说话，气氛却不像前几天那么紧张。
下午是实战抢修演练。
一组机甲在战场受损，要在十分钟内换核心模块。这次没有分工，所有人自由配合。
警报响后，凌烨第一个冲上去拆外壳。赵铁山固定支架，唐笑笑传参数，雷鸣搬新模块。
凯斯没急着动手，站在旁边看整个流程。
三分钟后，凌烨发现冷却管接不上。型号没错，但角度差了几度。
他正要调，凯斯已经蹲下来，松开旁边一根固定杆，让管道有了活动空间。
“这里卡住了。”他说。
“我知道。”凌烨接话，“你往左推一点。”
凯斯照做。
接口对接成功，倒计时还有四分钟。
唐笑笑在耳机里喊：“外部干扰增强，信号抖！”
“稳住。”凯斯抬头，“呼吸别乱。”
这句话像是随口说的，但凌烨听出来了——那是他教唐笑笑的方法。
任务完成，系统显示用时九分零七秒，比昨天快了三十多秒。
赵铁山喘气坐下：“我现在觉得咱们真能撑到比赛那天。”
“别高兴太早。”雷鸣擦汗，“这才哪到哪。”
凌烨没说话，走到工具柜前打开自己的格子。
他的护腕不在原来的位置。
他皱眉，正要找，却发现它被放在最顺手的那一格，内衬朝上。
他拿起来，指尖摸到一处小凸起。
翻开一看，里面刻了一行字：别忘了呼吸。
字很细，像是用工具尖一点点划出来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看见凯斯站在光影交界处，一只手插在工装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水壶。他没进来，也没走，像是在等什么。
凌烨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然后慢慢把护腕戴上。
手腕收紧的那一刻，他感觉到那行字贴着皮肤。
他合上柜门，锁好。
转身往外走。
凯斯没动，也没说话。
凌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没停，但慢了下来。
凯斯跟上。
两人一起走出整备所，沿着通道往生活区走。路上遇到其他小队的人，点头打招呼，他们也只是点头回应。
谁都没提刚才的事。
他们的步伐不知不觉变得一致，落地时间几乎一样。
走到岔路口，凌烨忽然说：“明天别迟到。”
“不会。”凯斯答。
凌烨嗯了一声，继续走。
凯斯跟在他半步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风吹过走廊，卷起一点灰尘。
凌烨抬起手，摸了下新戴上的护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