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的手还搭在陆沉渊肩上，呼吸刚稳，指尖突然一空。
他整个人像纸灰被风卷走，边缘开始发虚，皮肤底下渗出淡蓝的光丝，一缕缕飘起来，没落地就散了。
“陆沉渊？”她伸手去抓他手腕，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顾寒声猛地抬头，机械核尖啸：“时空结构崩了！他不是伤，是存在被抹了！”
江星澜没动，盯着自己刚才碰过他的那只手。指腹还有点温，正飞快凉下去。她忽然想起上一章心口导流时，在他手腕划的那道血口——说是“记坐标”，可那道伤，根本没愈合。
现在，连伤都没了。
“他还能说话。”顾寒声咬牙，机械臂的稳定器还在嗡，“但每说一句，记忆少一块。这不是耗能量，是存在一层层剥掉。”
江星澜猛地抬头。
左手指尖突然一抽，像被什么拽了下。那是她留在陆沉渊身上的“坐标”，还在震。
他还在这，至少，还没彻底没了。
“我能找回来。”她站起来，声音轻，却像刀劈进空气。
“你疯了？”顾寒声机械眼扫过她半透明的皮肤，“你刚压住晶化暴走，现在又要开星轨回溯？你每用一次能力，离变成星尘就更近一步！”
“我知道。”江星澜闭眼，再睁，“但我也知道，他每次替我扛反噬，都是在替我消失。”
她抬手，指尖抵住太阳穴。
星轨回溯，启动。
不是看未来，是往回找——找陆沉渊存在过的痕迹。
画面闪：七年前签血契的密室，他站她身后，手悬在卷轴上，迟迟没落笔。
三年前她被推进虫洞前夜，他在监控室一遍遍重放她笑的样子。
就在刚才，他替她挡最后一波反噬，嘴角裂开，血没流，直接化成光。
每一次，都在少一点。
江星澜咬破唇，硬撑回溯。皮肤下的晶光往上爬，从手臂到锁骨，像冰在骨头里长。
“停！”顾寒声吼，“再追，你也得被拖进时间缝里！”
“不追，他就没了。”她咳出一口带星尘的血，“我用吞噬体质反吸星域能量，撑得住。”
她换了法子，不再去找，而是把血契残留的星核波动放出去——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锚。
“你要是还记得我，就回我。”她低声说。
三秒后，左手又震了一下。
不止她这边动。虚空中，九个极弱的光点闪了下，散在不同时间断层里，像被撕碎后飘走的残片。
“九大星域，九个时间点。”江星澜喘，“他的意识碎了，全给卷走了。”
“你想拼回来？”顾寒声冷笑，“你当你是创世神？”
“我不是。”江星澜看着他，“但你是。”
她转向顾寒声，盯着他胸口的机械核：“你有‘机械共生体’，把核心改成屏障穿透器，在九个点打通道，织张网。”
“你疯了。”顾寒声摇头，“那等于炸光我所有模块，我撑不过十分钟。”
“够了。”江星澜说，“十分钟，够我把人拉回来。”
顾寒声盯着她，机械眼里数度狂闪。最后，他抬起残臂，按下核心上的紧急协议键。
“警告：自毁程序启动，情感模块、运动系统、防御外壳将全部解离。”机械音冷得像铁。
他没管，撕开胸腔，露出跳动的机械核，手指一拧，调到和血气波动同频。
“通道只能开一次。”他说，“还不稳。你进去，不一定出得来。”
“我不需要出来。”江星澜说，“只要他能回来。”
这时，陆沉渊忽然开口，声音像从很远传来：“江星澜……你是谁？”
她心口一刺。
“你说过，只要我在，星轨就不会断。”她盯着他快透明的脸，“现在，轮到我守这句话。”
陆沉渊愣了下，眼神有一瞬清明。他抬手，指尖凝出最后一团量子光——里面是七年前那晚：他站在她身后，终于落笔签下名字，然后低声说：“别签。”
可那时，他没说出口。
“这段记忆，”他把光团推向通道，“当门票。”
顾寒声怒吼，炸掉剩下模块，所有能量压进穿透器。九道光柱冲天，刺穿星域屏障，打出九个微小裂口。
通道开了。
江星澜一步上前，伸手去拉陆沉渊。
可就在碰上的瞬间，他被一股力往后拽，像时间本身在拒他。
“走！”顾寒声扑上来，一把将她推进通道，自己卡在入口。
九个裂口乱震，能量失控。最后一秒，顾寒声被反冲力弹飞，消失在扭曲光流中。
通道闭合。
江星澜摔在地上，四周重力乱窜，星轨错位，空气里全是断裂的时间碎片。她勉强抬头，看见陆沉渊半跪不远处，身体还在透明，但没再消。
“你还在这。”她爬过去。
陆沉渊抬头，眼神空：“你是……谁？”
她没答，抬手按住心口。那里晶化严重，疼得指尖抖。她压住反噬，用吞噬体质吸周围乱能，一点一点输进顾寒声残存的稳定器信号里。
“先……修他。”她咬牙。
远处，顾寒声倒在碎石堆，机械核快灭了，左臂炸光，左腿关节断开，像废铁。
他挣扎抬头，忽然僵住。
江星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星域中央，一座巨碑悬在虚空，通体星核铸成，表面刻着两个古字——
“初代”。
碑底，一圈星轨纹缓缓亮起，频率微弱，却和陆沉渊消散的节奏一模一样。
江星澜瞳孔一缩。
她低头看自己还在抖的左手。
坐标印记，正对着那碑，疯狂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