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的余波还没有完全消散，江星澜脚下一沉，整个人像是踩进了某种虚浮的介质里。她迅速稳住身形，手指本能地搭在陆沉渊的手腕上——脉搏微弱得几乎要断掉。
“他撑不了多久。”顾寒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机械音调中透着一丝紧绷。
江星澜没应声，目光扫过四周。这里不像实验室，更像是某种……数据与记忆交织而成的回廊。墙壁由无数浮动的记忆碎片拼接而成，像是一面面会呼吸的镜子，映照出不同时间线上的片段。
“沈清秋藏在这里。”她低声说，“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
“什么意思？”顾寒声皱眉。
“这里的每一面墙，都是一段时空。”她抬手轻触最近的一块镜面，指尖刚一接触，画面便剧烈晃动起来——是七年前的画面，她跪在天枢阁前，签下血契的那一幕。
她猛地收回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这地方……能读取记忆。”她咬牙，“还能重现过去。”
“不止是过去。”顾寒声忽然开口，他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金属瞳孔锁定了某个方向，“它还在复制现实。”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江星澜看到了另一面镜子里的画面——正是他们三人刚刚跌落进来时的模样。而更诡异的是，那个画面里的自己，正缓缓转头，嘴角扬起一抹不属于她的笑意。
“糟了。”她立刻后退一步，“这是陷阱。”
“别碰任何东西。”顾寒声提醒，“这些镜面可能连接着沈清秋的意识网络。”
江星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被情绪牵着走的时候。
“我们需要一个锚点。”她快速分析，“如果这里是多重时间线交汇的空间，就必须找到唯一稳定的路径。”
“你有办法？”顾寒声问。
“有个赌注。”她看向陆沉渊，“他的量子波动还没彻底消散，说明他还有一部分意识残留在这个空间里。”
“你想用他当定位器？”
“准确来说，是‘引路者’。”她轻轻将陆沉渊靠在一面没有镜面的墙上，然后闭上眼，调动体内仅存的吞噬能力，尝试感知周围能量流动的规律。
晶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烫，皮肤下的星光越来越亮，像是即将爆发的恒星。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
“找到了。”她睁开眼，眸光坚定，“跟着我。”
穿梭在回廊之间并不容易。每一步都像踏入未知的深渊，稍有不慎就可能误入错误的时间线。江星澜走在最前方，身后是顾寒声背着的陆沉渊。
“前面那条岔口。”顾寒声突然开口，“你有没有发现，那两条路看起来一模一样？”
江星澜停下脚步，眯眼观察。果然，左侧和右侧的通道几乎完全对称，连空气中飘浮的记忆碎片都如出一辙。
“这不是巧合。”她低声道，“是人为制造的镜像。”
“你是想说，其中一条是陷阱？”
“不。”她摇头，“是两条都是假的。”
话音刚落，她猛然转身，伸手按住背后的镜面。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从掌心传来——是星轨回溯。
视野一瞬间模糊，三分钟内的未来片段涌入脑海。
她看到自己走进右侧通道，却在半途中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扯，意识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再看左侧，同样是死局，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都不是生路。”她冷汗涔涔，“必须另辟蹊径。”
“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朝两道通道之间的空隙走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是空间的裂缝。
“你要跳进去？”顾寒声声音陡然提高。
“不是跳，是穿。”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想被困死在这儿，就跟上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像是穿过一层厚重的雾气。紧接着，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条全新的走廊前，尽头隐约可见一道门。
“成功了。”她喘了口气，回头看顾寒声也跟了上来。
“你怎么确定那是真的通道？”
“因为我看到的未来片段里，没有这一条。”她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有时候，真正的出路不在预知之中。”
他们来到门前，江星澜伸手触碰门把，却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金属材质，而是一种类似基因链结构的能量体。
“沈清秋用了白薇的基因做屏障。”她脸色骤变，“他把她改造成了一道锁。”
“你能破解吗？”顾寒声问。
“可以，但需要代价。”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晶花已经蔓延到肩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把碎玻璃。
“等等。”顾寒声忽然拦住她，“你看那边。”
他指向门边的一块镜面，里面映出的，是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长发凌乱，衣衫破损，眼神空洞。
是白薇。
但不对劲的是，她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蓝色光链，像是某种高维程序正在侵蚀她的意识。
“她在……被读取。”江星澜心头一震。
“沈清秋不只是用她的基因做锁。”顾寒声语气凝重，“他还在提取她的意识，用来构建防御系统。”
江星澜拳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强忍着怒火，理智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我需要一点时间。”她说，“你帮我守着陆沉渊。”
“你自己呢？”
她低头看了眼右臂，晶花已经蔓延至胸口边缘，皮肤下的光芒愈发刺眼。
“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她苦笑，“星轨回溯，最后一搏。”
“你疯了吗？你的身体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可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抬头看他，眼神坚定得近乎决绝，“要么赢，要么输个彻底。”
顾寒声沉默了几秒，最终点头：“好，我替你守住这片空间。”
江星澜闭上眼，开始调动星轨回溯。
这一次，她不知道能看到什么。
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走下去。
哪怕燃烧殆尽。
轰——
一阵剧烈的震荡从门内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江星澜猛地睁开眼，脑海中闪过最后的片段：沈清秋站在门后，手中握着一枚发光的核心，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欢迎来到命运的终点。”他轻声说。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这一刻，门缓缓开启。
一道蓝光从门缝中射出，照亮了她的脸。
她抬起手，挡住了那一抹刺目的光。
下一秒——
她的右臂，彻底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