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凯因与维吉尔进行着那场直击灵魂的、无声的“对话”的同时。
魔树顶端的另一侧,一场充满了“活力”与“激情”的家庭教育,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轰——!!!”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两道同样燃烧着魔人之火的身影,在剧烈的能量爆炸中同时倒飞而出,各自落在平台的两端。
但丁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那件本就破破烂烂的红色风衣,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布条,身上到处是拳印和被绯红女王剑刃划出的焦痕。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这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而在他对面,尼禄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用绯红女王支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他那刚刚觉醒的魔人形态,也因为魔力的过度消耗而自动解除,背后的幻影之翼化作蓝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之中。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这场战斗,没有胜负。
或者说,他们两人,都“赢”了。
“哈……哈……臭小子……”但丁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充满了快意的笑容,“可以啊……竟然,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他能感觉到,尼禄的力量,虽然在技巧和经验上还很稚嫩,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连他都感到心惊的、充满了“可能性”的强大潜力。
那是一种,为了“守护”而生的、最纯粹、也最坚韧的力量。它不像自己的力量那样充满了不羁与反叛,也不像维吉尔的力量那样充满了孤高与决绝。那是一种,更加温暖,也更加……完整的力量。
“彼此彼此……你这个……混蛋叔叔……”尼禄也咧嘴一笑,虽然浑身剧痛,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用自己的拳头,将自己这一个月来所有的不甘、愤怒、迷茫,以及那份说不出口的、对家人的“关心”,都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但丁。
而但丁,也用他的拳头,回应了自己。
这,就是他们斯巴达家族,独有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交流方式。
“好了,小子。”但丁缓缓地站起身,他将巨大的魔剑“但丁”扛在肩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两个沉默对峙的、如同雕像般的身影,“我们的‘热身’,结束了。”
“接下来,该去处理,真正的‘家事’了。”
尼禄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他看到了,维吉尔那落寞的、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的背影。
也看到了,凯因那平静的、却又充满了包容与理解的眼神。
他知道,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属于斯巴达家族的悲剧,在这一刻,终于,迎来了,真正的……终焉。
但丁和尼禄,一瘸一拐地,相互搀扶着(虽然两人都一脸嫌弃),缓缓地,走到了维吉尔和凯因的面前。
四个人,四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四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却因为那份无法斩断的、名为“血缘”的羁绊,在这一刻,站在了同一个宿命的交点之上。
“维吉尔。”
但丁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愤怒与嘲讽,只有一种,历经了沧桑之后的平静。
“回家吧。”
回家?
维吉尔的身体,微微一震。
多么遥远,又多么……温暖的词语。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三个,与自己流淌着相同血液的“家人”。
他看到了,但丁眼中,那份虽然别扭、却又无比真诚的“邀请”。这个与自己斗了一辈子的弟弟,似乎,终于,放下了那份执念。
他看到了,尼禄眼中,那份虽然充满了复杂与矛盾,却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这个继承了自己血脉的儿子,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憎恨着自己。
最后,他看到了,凯因眼中,那份超越了一切的、充满了“包容”与“理解”的平静。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长子,似乎,比任何人,都更懂他内心的……孤独。
他那颗冰封了数十年的、孤高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
或许……
他想。
或许,追求力量的道路,并不一定,就是孤独的。
或许,偶尔,回家看看,也……不错。
“我……”
维吉尔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个魔树,突然,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
穹顶之上,那个由维吉尔斩开的、连接着魔界的巨大漩涡,开始变得极不稳定!无数狂暴的、充满了硫磺与死亡气息的魔界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水般,从漩涡中倾泻而出!
“该死!怎么回事?!”但丁脸色一变。
“是魔树!”凯因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尤里曾虽然被击败,但这棵魔树的根,已经深深地扎入了人间的地脉!现在,它正在与魔界产生共鸣,试图将两个世界彻底融合!一旦融合完成,人间,就将彻底变成魔界的一部分!”
“那我们还等什么?!”尼禄急忙说道,“赶紧把它砍了!”
“没用的。”维吉尔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它的根,在魔界。想要彻底根除它,就必须去魔界,将它的主根,彻底斩断。”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尼禄说道。
“不。”维吉尔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但丁,又看了一眼尼禄和凯因,“这是我和他之间,惹出的麻烦。理应,由我们两人,去了结。”
他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但丁。
“但丁,你,敢陪我走一趟吗?”
“哈,有什么不敢的?”但丁大笑一声,“正好,我们之间的架,还没打完呢。去魔界,正好可以,打个痛快!”
“喂!你们两个疯了吗?!”尼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去魔界?那你们还回得来吗?!我也要去!”
他说着,就要跟着两人一起,冲向那个巨大的漩涡!
然而,就在他动身的瞬间。
但丁和维吉尔,这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宿敌,在这一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属于双胞胎的默契。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过身,一人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了尼禄的面前。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但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不正经的笑容。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维吉尔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却少了一丝傲慢,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
“什么……?”
尼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但丁和维吉尔的拳头,已经,同时,揍在了他的脸上!
“砰——!”
一声充满了“家庭传统”意味的、响亮的、清脆的重击声,响彻了整个魔树之巅!
“呃啊——!”
尼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两个不讲道理的“长辈”,一拳给狠狠地揍飞了出去!
凯因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尼禄的身后,稳稳地,接住了他。
“你们两个……混蛋……”尼禄捂着脸,欲哭无泪。
“小子,你已经,不是‘累赘’了。”但丁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
“还有……”但丁看了一眼凯因,“照顾好他,也照顾好你自己。”
维吉尔看着被凯因扶住的尼禄,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理解的凯因,他那冰封的心,再次被触动。
他想起了作为“V”时,凯因对他说的那句话——“我希望,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能够为自己行为负责的‘父亲’”。
他缓缓地,走上前,在尼禄和凯因惊讶的目光中,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尼禄的头顶。
他的动作,有些生疏,也有些僵硬。
“尼禄,”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父亲”的、复杂的温柔,“……抱歉。”
为那只被夺走的手臂。
也为那份迟到了二十年的父爱。
随即,他又看向凯因,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可与骄傲。
“凯因……你,做得很好。”
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好得多。
说完,他便毅然转身,不再有丝毫的留恋。
“但丁,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
但丁与维吉尔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随即,他们化作两道流光,一红一蓝,冲天而起,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魔界漩涡!
“但丁!维吉尔!”
尼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漩涡的尽头。
而那个巨大的漩涡,也随着他们的进入,开始缓缓地,闭合。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