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宇宙峡谷出来,一行人根据布根哈根提供的线索,得知萨菲罗斯的下一个目的地,很可能与他“诞生”的地方有关。而那个地方,对于凯因和蒂法来说,是一个他们既熟悉又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名字——尼布尔海姆。
当越野车缓缓驶入那条熟悉的、通往村庄的山路时,车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蒂法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一丝胆怯。这里是她的故乡,却也是她所有噩梦的起点。父亲的死,家园的毁灭,以及自己险些丧命的经历,都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
凯因则沉默地开着车。他能感觉到蒂法情绪的波动,也能感觉到自己心中那股翻涌的、混杂着悔恨与愤怒的情感。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与蒂法许下约定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失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异常”的地方。重返此地,对他来说,同样是一场残酷的考验。
爱丽丝和尤菲等人也察觉到了这沉重的气氛,都识趣地没有说话。
终于,那个在记忆中既温暖又悲伤的村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尼布尔海姆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一片废墟。村庄的房屋完好无损,镇中心的许愿井依旧清澈,甚至还有一些穿着黑袍、步履蹒跚的人在村里走动。整个村庄,就像被时间定格在了那场灾难发生之前,但又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的气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蒂法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声音颤抖,“这里……不是应该被烧毁了吗?”
“是神罗干的。”凯因的眼神冰冷,“他们为了掩盖真相,将整个村庄都重建了,然后雇佣了一些演员住在这里,伪造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假象。那些黑袍人,应该就是和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一样,被杰诺瓦细胞侵蚀、正在向着‘再结合’之地前进的萨菲罗斯的复制体。”
这种欲盖弥彰的、冷酷到极致的做法,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混蛋……这帮混蛋!”巴雷特怒吼道,“他们连死者的安宁都要践踏吗?!”
蒂法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那些“演员”们在村里若无其事地生活,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个荒诞而又恐怖的舞台剧。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凯因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力量。
凯因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安抚着她冰冷的手指。
“我们进去看看。”他说道。
一行人走进了村庄。那些“演员”们看到他们,只是投来漠然的一瞥,然后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他们是透明的空气。
蒂法拉着凯因,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向了村子深处的一栋房子。那是她曾经的家。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当蒂法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时,里面却空空如也,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什么……都没有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那些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记忆,与眼前这死寂的空旷,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凯因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他知道,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他们又去了凯因曾经的家,那个收养了他的善良女人的房子。同样,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整个下午,蒂法都像个幽灵一样,拉着凯因在村里游荡。她走过每一条熟悉的街道,抚摸过每一堵熟悉的墙壁。她时而会因为想起某件童年的趣事而露出微笑,但下一秒,又会因为意识到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而陷入更深的悲伤。
凯因始终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他陪着她沉默,陪着她微笑,也陪着她悲伤。他就像她的影子,用自己无声的存在,支撑着她那即将崩溃的情绪。
爱丽丝和尤菲看着两人的背影,都没有上前打扰。
“他们……一定很难过吧。”尤菲小声说。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故乡,是每个人的根。当根被拔起时,那种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夜幕降临,整个村庄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蒂法最终拉着凯因,来到了那个对他们两人来说,意义最特殊的地方——镇中心的许愿井。
两人并排坐在井沿上,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井水倒映着天上的星辰,也倒映出两人沉默的侧脸。
“凯因,”过了很久,蒂法才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是不是很没用?回到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哭,只会难过。”
“不是。”凯因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会感到悲伤,是因为你还记得。记得这里曾经有多美好,记得那些逝去的人有多珍贵。这证明了,你是一个善良的、重感情的人。这从来都不是弱点。”
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才是那个没用的人。”凯因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如果那天,我能更强一些,如果我能早点回来……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不是你的错!”蒂法立刻反驳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打倒了萨菲罗斯,你为我报了仇!你是我心中的英雄,一直都是!”
她看着凯因,看着他眼中那深深的自责,心中一痛。她知道,这个男人总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她鼓起勇气,主动凑上前,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不像在摩天轮上那样青涩和试探,而是充满了安慰、理解和深切的爱意。她想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背负着这一切。
凯因愣住了,随即,他热烈地回应着她。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在这个充满了悲伤回忆的地方,他们用彼此的体温,互相慰藉着对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他们额头相抵,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凯因,”蒂法在他的怀里,轻声说,“我什么都不怕。不怕神罗,不怕萨菲罗斯,也不怕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唯一害怕的,就是再次失去你。”
“你不会的。”凯因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坚定得如同誓言,“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嗯。”蒂法在他的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在尼布尔海姆的星空下,在他们最初许下约定的许愿井旁,他们用一个深情的吻和一句郑重的承诺,彻底解开了彼此心中关于过去的最后一个心结。
故乡虽然已经逝去,但只要彼此还在身边,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家。
他们不再是沉溺于悲伤回忆的少年少女,而是准备携手面对未来的、真正的伴侣。而这份在废墟之上重新确认的、坚不可摧的爱意,将成为他们未来道路上,最强大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