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随便买一张车票，离这里越远越好？！”
售票窗口内，售票员对于柏之海提的要求感到有些奇怪。
她狐疑的打量了柏之海一眼，怎么看都透着股不对劲的劲儿。
一时间，还以为柏之海是个潜逃的犯罪分子。
不然的话，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售票员悄悄往窗口右侧的联防队员瞥了一眼。
眼神交汇后，转过头来又追问一句。
“出个远门，你连自己去哪里都不知道？”
即将要做大事的柏之海心跳如鼓，震得耳膜嗡嗡响。
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解释自己的行为。
总不能把自己那见不得光的事，如实的说出来。
在这焦灼间，身后排队的人群，已经开始不耐烦地跺脚。
其中有些着急的旅客，还扯着嗓子催促着。
“快点啊小伙子，别耽误事儿”。
“就是，都不知道自己去哪，还买什么票？”
人群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打在柏之海背上，烧得他更加心慌。
“天大地大，你管我去哪里！”
心急之下，面色通红的柏之海顾不上售票员的询问。
从军大衣里面掏出用塑料壳装的身份证，“啪”地一声拍在窗台上。
“你赶紧的，按照我的要求给我买一张车票！”
售票员被柏之海这股子冲劲唬了一下，连忙拿起身份证。
卡片边缘有些磨损，照片上的柏之海眼神还算清亮。
她对着灯光照了照，又翻出桌上的《常住人口信息简易核对表》核对起来。
那是派出所刚发下来的，印着常见通缉犯的特征摘要。
一条一条比对过去，没发现吻合的地方。
她还是不放心，朝旁边联防队的同事努了努嘴。
联防队员也仔细核对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
售票员拉开抽屉，取出厚厚的台账本。
用手指沾了点唾沫，哗哗地翻着页，开始查询今日的班次。
一边查着，还一边小声嘟囔道。
“真是奇怪...”
99年的时候，没有电脑还没有普及，网络建设还在初期建设阶段。
长途客运站，普遍都是在台账上统计售票信息，也方便后续核对。
售票员再翻了几页台账后，最后找了一个客人较少的班次。
她指着台账上的班次信息，给柏之海说道。
“你看这个班次可不可以？”
“二十分钟后发车，往南边去的，客人少。”
柏之海根本没有勇气看班次信息，他只是匆匆了扫了一眼。
甚至连售票员的手指的地方都没有看清楚，就急忙回道。
“好，就这个班次！”
售票员收回台账，伸手从铁丝筐里扯出一张淡黄色的纸质车票。
用圆珠笔在车票上手动填好车次，票价，日期。
“这趟车没有空调，票价四十。”
看着蓝色光幕快速播放的画面，秦风目光死死盯着画面里，那张一闪而过的车票。
“这趟车的终点站，估计是柏之海想要做坏事的地点了。”
“而广市就是售票员口中的南方城市。”
“现在只需要看清楚这个班次的终点站，是不是广市。”
“那么一切都全部能够对的上，所有线索就都能串成闭环。”
可秦风信息回溯的使用时长，仅为三十分钟。
系统为了高效回溯，将全天的有效信息，压缩进三十分钟的画面里。
这使得售票员递票的动作快如残影，车票上的字迹更是像流星般划过。
即便秦风将精神力提到极致，瞳孔骤缩着捕捉每一个细节。
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墨痕，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再加上手写字迹有些潦草，需要一点时间进行辨认。
眼下，现在除了这个售票员。
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知道这班班次的终点站。
不过对于秦风来说，这并不是很紧急的事情。
等到柏之海抵达终点站下车后，这个终点站的名字，也迟早都会暴露在自己视线之中。
...
光幕流转间，柏之海伸手从荷包内。
取出早上妻子给他几张皱巴巴的钱，放在了窗台上。
售票员数清数目，“哗啦”一声撕下车票递给他。
又抬了抬手，指了指车站最深处的候车区。
“现在可以去排队了，下个班次就轮到你了。”
“记住，终点站就是你的目的地。”
“到了...”
售票员本想再告诉柏之海终点站的站名是什么地方。
可柏之海仿佛在刻意逃避这个名字一般，没等她说完。
便猛地攥紧车票塞进怀里，转身就冲出了购票队伍。
“这人还真奇怪。”
在售票员的嘀咕中，柏之海快步穿过拥挤的候车大厅。
最终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停住脚，那是他搁置女儿的地方。
而秦风的目光，也在这时变得无比阴沉。
此刻，柏颖芝仍孤零零蜷缩在车站脏污的角落里。
脸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因为干燥和恐惧，泛着不正常的红润。
一双茫然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掉下来。
拥挤的车站，嘈杂像一锅煮沸的开水。
扛着蛇皮袋的农民工，高声喊着同伴的名字。
抱着婴儿的妇人拍着哭闹的孩子，哄劝声里满是焦躁。
穿人造革皮包的生意人对着大哥大嘶吼，刺得她耳膜发疼。
还有小贩推着餐车走过，铁轮摩擦地面的“吱呀”声混着叫卖声。
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噪音网，扑向这个才两岁大的小女孩。
显然，柏颖芝对这复杂陌生环境害怕极了。
每当有人在面前经过时，她都会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一缩。
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在来来往往的陌生身影中慌乱地扫视。
她在找柏之海，找那个能给她一点安全感的身影。
可攒动的人头，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每个陌生的脸上，都写满了陌生急促，没有一张是她熟悉的。
而且柏颖芝还没有成年人的膝盖高，哪怕父亲就在她前方的不远处。
她费力地仰着脖子，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衣角。
只能在恐慌无助里，不断的颤抖着瘦小的身子。
柏之海早就透过人群，瞥见了女儿这副模样。
那缩成一团的样子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让现在的他胃里一阵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