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锚”的运转已步入正轨,灰蓝色的力场稳定地旋动,如同星域呼吸的节拍。在林焰与青漪的主持下,第一次极其谨慎的“信息接触”尝试也已进行。通过阵法放大,他们将一段由最纯粹生命韵律与基础几何法则构成的稳定波动,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轻轻送向归寂星渊的核心。
没有立竿见影的回应,那深渊之核的古老脉动依旧缓慢而沉重,仿佛未曾察觉这微弱的“问候”。但林焰凭借混沌归墟之瞳的敏锐,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在那无尽的混沌意识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那茫然的“匮乏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好奇”?如同沉睡的巨人在无意识中,轻轻动了一下睫毛。
这微小的反馈,让林焰和青漪精神一振。至少,他们的方向可能没有错。沟通是可能的,尽管过程必将漫长如星海生灭。
与此同时,对影流遗留星图残片与古籍的研究也有了初步进展。龙族最顶尖的星相师与古语学者联手,耗费大量心神,终于破译了部分关键信息。那些星图指向的,并非某个固定的星域坐标,而是一条极其隐秘、跨越了多个荒芜星系的“漂流路径”,路径的尽头,指向一片被标记为“遗光之海”的未知区域。而“创世余响”、“法则源痕”等词语,则与某些龙族最古老的、近乎神话的记载隐隐对应——传说在宇宙初开,法则尚未完全稳固时,有一些最初的“奇迹”或“错误”被遗留在了某些特定区域,它们承载着最接近本源的大道痕迹。
“遗光之海……创世余响……”林焰手指轻轻拂过由能量幻化出的星图路径,左眼之中混沌流转,“听起来,像是一个保存着宇宙早期状态的‘博物馆’或者……‘垃圾场’。”
“无论是哪种,其中蕴含的信息,都可能对我们理解‘源初之暗’的成因,乃至宇宙的底层构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青漪眸光清亮,“或许能找到弥补那‘匮乏’的线索。”
两人很快做出决定。龙族与星海联盟方面,由烛煌长老和几位太上长老坐镇,继续维持“秩序之锚”的运转,并进行后续的谨慎沟通尝试。而林焰与青漪,则将乘坐龙族特制的、融合了最新技术与部分械龙族符文的“巡星梭”,沿着星图指示的路径,前往那未知的“遗光之海”。
临行前,龙皇意志再次降临,赠予二人一面古朴的龙纹令牌:“此令蕴含朕一击之力,亦可作为与龙族疆域紧急通讯的媒介。未知之地,危机难测,二位务必谨慎。”
“多谢陛下。”林焰与青漪收起令牌,并未推辞。探索未知,多一份底牌总是好的。
巡星梭通体流线型,闪烁着暗银与幽蓝交织的光泽,表面铭刻的符文兼具龙族的威严与械龙族的精密。它悄无声息地滑出“秩序之锚”的港口,下一刻,尾部推进器亮起幽蓝的光芒,瞬间撕裂空间,遁入了超空间航道,沿着那隐秘的星图路径,开始了新的旅程。
超空间航行枯燥而漫长,四周是流光溢彩、无法具体描述的扭曲景象。林焰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巩固混沌归墟之境,并尝试进一步解析左眼中那些来自械龙族和“源初之暗”的古老编码,试图开发出更多应用方式。青漪则一边护法,一边研究那瀚海心证之冕,她的圣体与星海生命的联系似乎随着距离龙族疆域越远而变得有些不同,仿佛能感应到更遥远、更古老的生机脉动。
不知过了多久,巡星梭勐地一震,脱离了超空间,回归正常宇宙。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多了星海奇观的林焰与青漪,也为之一怔。
这里没有璀璨的星辰,没有闪耀的星云,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雾气”。这雾气并非水汽,而是由某种极其稀薄、却蕴含着奇异能量的粒子构成,它们缓慢地飘荡、流转,形成了一片浩瀚的“光之海洋”。这就是“遗光之海”?
更奇异的是,在这片光雾之中,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形状怪异的“残骸”。那并非星辰碎片,而是一些仿佛由纯粹法则、概念甚至时间本身凝聚而成的“实体”残渣!有的像是一段凝固的雷霆,闪烁着永不熄灭的电光;有的像是一截枯萎的河流,流淌着浑浊的时间砂砾;还有的,则像是一块破碎的镜面,映照出支离破碎、完全不符合逻辑的空间景象。
“创世余响……法则源痕……原来如此。”青漪感受着这片光海中弥漫的、混乱却又无比古老纯粹的气息,轻声叹息,“这里残留的,是宇宙诞生初期,法则碰撞、试验、定型过程中,被‘淘汰’或‘遗落’的碎片。它们是失败的‘作品’,却也是最接近‘源头’的样本。”
林焰的左眼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这里的法则环境极其混乱且不稳定,与他左眼融合的混沌归墟之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能“看”到,那些看似静止的法则残骸内部,其实在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微观层面的生灭与冲突。
“在这里,我的力量似乎更加活跃。”林焰抬起手,一缕灰芒在指尖跳跃,周围的光雾仿佛受到吸引,主动汇聚过来,却被那灰芒轻易地分解、吸收,“这些‘遗光’,本质也是某种混沌,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巡星梭小心翼翼地在这片遗光之海中航行,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法则残骸。根据星图指示,他们的目标,是这片光海的核心区域,那里似乎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源点”。
航行中,他们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异的生命迹象——一些由纯粹光能构成的浮游生物,一些在时间碎片边缘挣扎的虚幻影子,甚至有一次,他们看到了一头完全由破碎空间褶皱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巨兽”在光雾中翻滚,散发出令人心季的波动。这些都是依赖这种极端环境生存的、无法用常理理解的生灵。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凝固声波构成的、如同密林般的区域后,巡星梭抵达了目标区域。
那是一个……悬浮在光海中的、巨大的、残缺的“圆环”。
圆环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暗澹的琉璃色泽,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繁复、远超械龙族编码复杂度的天然道纹。圆环的中央,并非空洞,而是一片不断变幻着色彩、仿佛蕴藏着无数宇宙生灭景象的流光漩涡。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开天辟地第一瞬间的古老苍茫气息,从这残缺圆环上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东西?”青漪感受到那圆环散发的气息,连她的瀚海圣体都微微震颤,那是一种位格上的压制。
林焰的左眼死死盯住那圆环,瞳孔中的混沌归墟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直视宇宙的诞生之初!
“它……似乎是一件……‘工具’?”林焰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一件用于……‘编织’或‘修正’法则的……工具残片?”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圆环中央的流光漩涡勐地加速旋转,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意念,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巡星梭,笼罩了林焰与青漪。
“检测到……混沌载体……秩序基石……”
“符合……初级权限……”
“残破的‘万法之纺’……欢迎……后来的观测者……”
一个平静、古老、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