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楚云霜实在看不下去,厉声喝止,指着安哥道:“你,立刻闭嘴,滚去后院犁地!”
“可……”安哥刚想反驳,对上萧煜白警告的眼神,立马蔫吧。
“你,”楚云霜又指向小周美人,“立刻从地上起来,回你的储秀宫!”
小周美人抽抽噎噎地起身,委屈地行了一礼:
“外头都传陛下变成了个好色昏君,见一个爱一个,臣妾原本还不信,今日总算见识了!您在凝华宫左拥右抱,却把臣妾晾在一边,现在连个太监都敢如此羞辱臣妾,您竟也不重罚他!陛下,您太让臣妾寒心了!”
楚云霜脑子嗡嗡的。
真想把他的嘴封上!
想到此人还有用处,她强压下火气,温声安抚:
“朕知道美人受委屈了。安哥是朕安排护卫凝华宫的,他尽忠职守……得确实有点过头,朕回头定重重罚他。”
“我不管!”小周美人跺脚撒娇,“陛下现在就得给臣妾一个交代!立刻!马上!”
楚云霜额角青筋直跳,瞥见他身后宫人手中提着的食盒,灵机一动,柔声问道:
“美人这是特地给朕做了吃食?没想到美人竟有这般手艺,真是贤惠!莫非是半夜就起身准备的?快让朕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
小周美人满腹委屈,却被皇帝这番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老实回答:
“臣妾确实会下厨,但这次不是给陛下做的。听说贺公子重伤,臣妾特地熬了羹汤送来探望,谁知竟受这般羞辱!”
楚云霜哪里不知道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依旧装模作样道:
“真的呀?朕的美人不仅贤惠,竟然还如此大度贤德!真不愧是礼部尚书家教出来的好儿郎!大伴,快快,拿过来让朕看看美人做了什么好吃食!”
老太监立马上前接过食盒。
小周美人还没反应过来,食盒已经到了楚云霜手中。
“盖子还没打开,香气已然扑鼻,美人果然巧手!”楚云霜的好话不要钱地给,“朕要不是现在要忙政务,真想立刻就尝尝美人手艺!对了大伴,奏折还剩多少啊?”
侯公公手肘被楚云霜捅了一下,反应过来,忙道:“回陛下,还有三十几份呢,估计要批到后半夜了!”
“啧啧,”楚云霜一边扶额一边转身,“怎么什么事都要来烦朕,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劳累!谁能体量体量朕啊……”
说着径直朝里去了。
小周美人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发现皇帝已经撇下他走了。
“这……这……”小周美人原地跳脚,“这算哪门子事嘛!”
……
……
此后数日,楚云霜都宿在凝华宫。
除了就寝,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贺荣芮养伤的东偏殿,亲自指点萧煜白和南雪照料贺荣芮。
皇后几次提出要加派人手帮忙,都被楚云霜拒绝了。
她对贺荣芮的安危无比上心,除了自己信得过的,其他人统统都不许近贺荣芮的身。
何况之前命侯公公特地挑选的女官也是卢远舟的耳目,宫中还有多少墙头草都未可知,楚云霜不想再有这种无端的风波。
太后频频派人送来赏赐,不仅有珍贵药材,还有许多只有宫妃才能享用的衣料首饰。
这在外人眼里,俨然是要纳贺荣芮入宫的意思了。
三日后,贺荣芮终于醒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微微怔忡。
感觉到身上的伤痛减轻了许多,他抬起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右手仔细端详。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楚云霜刚迈进屋内,就见贺荣芮举着手发呆,顿时喜出望外:“你醒了?!”
她几步奔到贺荣芮床前,关切道:“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贺荣芮想要起身行礼,被楚云霜按住。
他便微微欠身,声音平缓:
“劳陛下亲自前来,臣子惶恐。身上已无大碍,多谢陛下挂怀。”
态度恭顺、言辞有矩,楚云霜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紧随其后的南雪端着药碗进来,见贺荣芮醒来,欣喜道:“公子醒了!”
贺荣芮朝她点点头,露出和煦微笑:“南雪,一向可好?”
“都好,都好的!”南雪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端到床前,“这些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补品,对公子身子恢复极好,公子快喝了吧!”
“正是,方才见你睡着,朕特意去看了看药熬得如何。”楚云霜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很自然地从南雪手中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递到贺荣芮嘴边,“不算太烫,快喝吧。”
这个动作,在那边的世界里,作为兄长的贺荣芮曾为她做过无数次。
然而此刻,身为臣子的贺荣芮却微微偏头避开了。
“陛下万金之躯,臣子不过一介白衣,岂敢劳您做这些琐事?”
贺荣芮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药碗,“臣子自己来便好。”
他的指尖刻意避开了与楚云霜的触碰,仿佛那是什么灼人的东西。
楚云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她看着他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将那一碗苦药一饮而尽,动作优雅,却万分疏离。
“吃颗蜜糖吧,去去苦味。”楚云霜不死心,从托盘上捻起一颗琉璃糖递过去。
贺荣芮目光在她指尖停留一瞬,随即垂下,伸手从托盘里取了另一颗放入口中,微微颔首:“谢陛下赏赐。”
楚云霜顿了顿,干脆把蜜糖塞进自己嘴里。
也罢,他终究不是那个宠她如命的荣芮哥哥。
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如出一辙的温润性情,却没有他们共同成长的记忆。
楚云霜虽渴望亲近,却也分得清其中差别。
既然对方刻意保持距离,她也不必再强求。
她轻轻拍了拍南雪的肩膀:“好好照顾他,朕先回宫了。”
正要起身离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楚云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清楚地看见贺荣芮的眼神倏然明亮,越过她的肩头,对着来人轻声责备:
“这些事让宫人去做便是,你身上有伤,何必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