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秋坐在甜品店的学徒凳上，手里捏着裱花袋，奶油在蛋糕胚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圈。
老板娘叉着腰站在旁边，恨铁不成钢：“你这哪是裱花？跟给蛋糕贴创可贴似的！”
“这叫抽象派，”林仲秋头也不抬，手腕一转，奶油突然拐了个刁钻的弯，绕出朵歪七扭八的玫瑰，“懂不懂艺术？”
正说着，玻璃门“叮咚”一响，江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本《艺术概论》。
他扫了眼蛋糕上的“玫瑰”，嘴角抽了抽：“抽象到像被猫踩过。”
“总比你画函数图像强，”林仲秋把裱花袋往桌上一摔，奶油溅了点在江辰的书页上，“喏，给你的‘艺术熏陶’。”
江辰没恼，反而从兜里掏出片湿巾，慢悠悠地擦着书页，边擦边说：“下午有物理竞赛的附加题讲解，去不去？”
“不去，”林仲秋往蛋糕上撒糖霜，“我得练裱花，争取三天内超越老板娘的水平，让她给我涨工资。”话刚说完，她突然压低声音，冲江辰挤眼睛，“不过附加题的卷子记得给我留一份，我晚上偷着看。”
江辰挑眉：“怕被老板娘发现你‘不务正业’？”
“她扣工资比谁都快，”林仲秋撇撇嘴，突然灵机一动，用裱花袋在蛋糕侧面挤了行小字——“求导公式”，奶油字歪歪扭扭，却把关键步骤标得一清二楚，“这样她总不能说我上班摸鱼了吧？”
江辰看着那行藏在奶油里的公式，突然低笑出声。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睫毛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看得林仲秋愣了愣，手里的裱花袋差点脱手。
“笑什么笑？”她凶巴巴地转开脸，“再笑我往你书里挤芥末奶油。”
下午的物理竞赛讲解室里，王磊抱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打瞌睡，口水差点流到卷子上。
赵倩倩推了他一把，小声说：“别睡了，林仲秋没来，江辰说她在甜品店‘搞艺术’呢。”
“艺术？”王磊揉揉眼睛，突然拍桌子，“我知道了！她肯定在研究怎么用蛋糕画受力分析图！”
周围同学“噗嗤”笑出声，陈雪戳了戳他的胳膊：“就你懂她。”正说着，江辰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张纸，上面沾着点奶油渍——正是林仲秋用蛋糕写的求导公式，被他小心翼翼地拓了下来。
“这是林仲秋做的‘附加题答案’，”江辰把纸贴在黑板上，“她说步骤太麻烦，用‘抽象派’简写了。”
众人凑过去一看，奶油勾勒的公式旁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旁边标着“老板娘没发现.jpg”。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连不苟言笑的物理老师都摇着头笑了：“这丫头，把学习玩成了谍战剧。”
傍晚甜品店打烊，林仲秋背着书包往学校走，路过巷口时被两个身影拦住——正是上次堵赵倩倩的女生，身后还跟着个染着黄毛的校外青年，嘴里叼着烟，眼神不怀好意。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谁来救你？”为首的女生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镯子，“听说你换工作了？甜品店的活儿挺轻松吧？要是被老板娘知道你打架，会不会把你开了？”
林仲秋把书包往身后一甩，活动了下手腕，指节捏得咔咔响：“开不开我，也轮不到你们操心。倒是你们，整天不学无术，家里人知道你们在这儿拦路找茬吗？”
“少废话！”黄毛把烟往地上一踩，伸手就要抓她的书包，“听说你跟那个学霸走得近？把他叫出来，不然今天就砸了你的蛋糕盘！”
林仲秋侧身躲开，书包带在手里一转，缠上对方的胳膊——这是她昨天刚从甜品店师傅那学的“捆蛋糕绳技法”，没想到先用来捆了人。
“叫他来？行啊，”她掏出手机，故意点开免提，拨通江辰的电话，“喂，我在巷口被人‘请’喝茶，对方说想认识你，快来。”
黄毛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电话那头传来江辰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报位置，我五分钟到。顺便问一句，需要带扳手还是螺丝刀？”
“带你的物理书就行，”林仲秋笑着说，“他们可能想请教几道题。”
这话把对方气了个倒仰，黄毛骂骂咧咧地想挣脱，却发现书包带越缠越紧。
林仲秋突然松手，他踉跄着后退，正好撞在赶来的江辰身上。
江辰手里果然拎着本物理书，见他撞过来，抬手就把书拍在他脑门上——“啪”的一声，力道不大，却带着股学霸特有的威慑力。
“刚学的动量定理，”江辰淡淡道，“质量乘以速度，等于冲击力。你刚才冲过来的速度，刚好让你疼得不轻，又不至于脑震荡。”
黄毛被这阵仗唬住了，愣在原地。那两个女生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江辰扫了她们一眼，举起手里的物理书：“要么现在滚，要么我给你们讲讲‘未成年人寻衅滋事的法律后果’，书里夹着法条复印页，刚整理的。”
看着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林仲秋笑得直不起腰：“你这招比擀面杖管用啊！早知道我天天揣本法律书。”
“物理书更万能，”江辰把书递过来，“你看，这页讲的是杠杆原理，下次遇到人多，找个支点能撬动三个你。”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仲秋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块撒满糖霜的曲奇，形状歪得像个函数图像：“给你的，谢礼。甜的，比你那本物理书好吃。”
江辰接过来，咬了一口，糖霜沾在嘴角。
林仲秋伸手想帮他擦掉，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假装挠头：“看，我说了比蛋糕好吃吧？”
“嗯，”江辰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比上次的奶油玫瑰进步多了。”
远处传来王磊和赵倩倩的喊声，两人正往这边跑，手里挥着刚打印出来的竞赛报名表。
“仲秋！江辰！报名表填了没？老师说截止到明天！”
林仲秋拉着江辰的手腕就往前冲，曲奇的碎屑掉在地上，被晚风卷着飘向路灯下的花丛。
她回头喊：“来了！”声音里带着笑，像把月光都揉碎了撒在风里。
这一刻，巷口的辣条包装袋、蛋糕店的奶油香、物理书的油墨味，还有少年人指尖相触的温度，都混在月光里，酿成了一杯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林仲秋突然觉得，所谓成长，大概就是有人陪你把“搞事情”变成“正经事”，把孤单的路，走成热热闹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