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驶离小区，靖安突然偏过头，目光落在井惜婕脸上，带着点认真的试探：“婕婕，你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井惜婕正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闻言愣了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这几天用的都是我的。”靖安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怕你皮肤敏感，担心你过敏，以后新家我会给你准备好些你常用的牌子。”
井惜婕心里一紧，原来他是在为这个操心。她刚想开口，忽然瞥见副驾遮阳板上的化妆镜，手忙脚乱地掰下来——镜中映出的自己，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脸色也有些苍白，确实带着几分憔悴。
“糟了，我才记起今天没化妆。”她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对着镜子皱起眉，“丑死了。”
靖安被她这副样子逗笑，语气软得像棉花：“哪里丑了？这样就很好看。”他侧过身，目光认真地描摹着她的眉眼，“素颜最干净，我喜欢。”
“你就哄我吧。”井惜婕撇撇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镜沿，“你看这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那也是最可爱的熊猫。”靖安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时，带着点微热的温度，“怎么一提到去学校，就突然在意起这个了？在我面前，不一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吗？”
井惜婕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往座椅里缩了缩：“在你面前我怕什么，反正各种丑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顿了顿，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再说了，学校里现在也没什么值得我化妆见的人，越丑越安全，对吧？”
靖安没接话，只是笑着打了转向灯，把车稳稳停在路边的车位上。
“怎么了？”井惜婕探头往外看，只见不远处是家肯德基，亮着醒目的招牌。
“等我几分钟。”靖安解开安全带，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乖待着。”
话音未落，他已经推门下了车。晨光里，他穿着简单burberry黑色风衣，身影在人行道上跑起来时，带着种少年气的利落。井惜婕趴在车窗上看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总是这样，连她早餐没怎么吃这种小事，都记在心上。
没一会儿，靖安就拎着个纸袋跑回来，额角沁着层薄汗。“快趁热吃吧。”他把纸袋递过来，又从里面拿出热豆浆，撕开吸管插好，稳稳放在杯架上，“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吧，我记得你喜欢法风烧饼，对吗？”
井惜婕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豆浆，指尖碰了碰杯壁，温度刚好不烫嘴。“在你新车里吃这个，会不会弄脏啊？”她有点犹豫。
“车买来就是用的，快吃吧。”靖安发动车子，语气轻松得很，“不然到学校该凉了。”
吸管插进豆浆的瞬间，甜香混着豆香漫开来。井惜婕小口啜饮着，看着身边专心开车的靖安，忽然觉得，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惦记着，真是件顶温暖的事。
四十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入学校南门。远远就看见顾宣站在梧桐树下，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双手插兜，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来往的人，显然是担心了许久。
靖安把车停在路边，没等井惜婕动手，已经推门下车，绕到副驾这边替她打开车门。晨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黑色的风衣里是白t恤，配着休闲裤，简单却清爽，引得路边几个女生悄悄拿出手机，镜头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瞟。
“哇，那男生好帅啊……”
“是宾利哎，这谁啊？”
“看着有点眼熟，是我们学校的吗？”
议论声里，井惜婕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件宽大的灰色卫衣，是靖安的尺码，袖子长到盖住半只手，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干干净净没施半点粉黛，和周围精心打扮的女生比起来，确实显得有些素净。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女生们瞬间安静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甚至还有点掩饰不住的失望。
顾宣快步走过来，先是关切地看了眼井惜婕，才转向靖安，语气里带着点郑重：“兄弟，谢了，跑这一趟辛苦你了。”
“应该的。”靖安笑了笑，目光又落回井惜婕身上，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卫衣帽子，“晚上我来接你，记得等我一起吃饭。”
“知道啦。”井惜婕点点头，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角。
这时，一个穿着精致连衣裙的女生走过来，是古筝社郑珂琪的闺蜜，虽然现在两人断了联系，但她还是讨厌井惜婕。她走近瞥了眼井惜婕，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哟，这才刚跟周希禹分了手，就坐上宾利了？井惜婕，你这手段可真够厉害的。”
靖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刚要开口，却被井惜婕拉住了手腕。她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得很：“跟听不懂人话的人计较，纯属浪费时间。”她转向顾宣，“哥，我们进去吧。”
顾宣瞪了葛鑫一眼，护着井惜婕往校门走。井惜婕回头时，正看见靖安站在车边，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进校门，才转身坐回车里。
“他怎么突然换宾利了？”顾宣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解，“以前多低调一人，开辆捷豹都恨不得藏起来。”
井惜婕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说是等了七个多月，昨天刚提的车。这个车很贵吗？”
“还行吧，但对普通家庭来说肯定是天文数字了。”顾宣的脚步顿了顿，眼神复杂，“这辆欧陆跑车，落地四百多万吧。”他侧头看了眼妹妹，“你真不知道他家底？我之前忘记查了，倒没怎么留意靖安，只知道他爸妈好像是做生意的，但没想到……”
井惜婕摇摇头：“我只知道他爸爸在外省做生意，具体做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妈妈以前是医生，现在好像升院长了。”
顾宣没再说话，眉头却锁得更紧了。他忽然有点摸不透靖安——一个能藏起锋芒默默守着妹妹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突然用这么高调的方式出现在学校？是为了给周希禹施压，还是……另有深意？
而校门口，望着宾利驶离的方向，郑珂琪和几个女生还在议论：
“我还以为副驾会是哪个大美女呢，居然是井惜婕……”
“就是啊，她最近不是跟周希禹闹得很难看吗？怎么转眼就搭上其他男的了？”
议论声渐渐消散在风里，只有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也猜不透的心事。
食堂的不锈钢餐盘碰撞声此起彼伏，周希禹端着餐盘站在角落，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黏在井惜婕身上。早上从同学嘴里听到“井惜婕从宾利上下来，开车的男生超帅，而且就是那种看起来会运动的男生，有肌肉的那种！”时，他握着笔的手差点把笔记本戳穿，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心里反复嘶吼着“凭什么”，脸上却还得装作漫不经心，仿佛那消息与他无关。
他看着井惜婕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顾宣就坐在她旁边，时不时替她拨掉碗里的香菜——那是她从小就不爱吃的东西，周希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有很久没在意过这些了。
“妹妹，要不出去吃？我知道有家新开的轻食，味道不错。”顾宣放下筷子，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哄劝。他看她餐盘里的米饭没动几口，眉头又皱了起来。
井惜婕摇摇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努力嚼着：“不了，就在这儿吃吧，省得来回跑。”她笑了笑，眼角却有点耷拉，“壳壳她们带了我爱吃的糖醋排骨，够了。”
壳壳立刻把装排骨的餐盒往她面前推了推，气鼓鼓地戳着米饭：“要我说，有些人就是瞎了眼，放着你这么好的女朋友不珍惜，非要作妖。现在倒好，让那些看笑话的人得逞了！”她声音没控制住，引得邻桌几人往这边看。
“壳壳。”小暖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往周围瞟了瞟，“别说了，人多。”
壳壳猛地捂住嘴，做了个“拉链”的手势，却还是忍不住瞪了眼不远处的周希禹。
顾宣叹了口气，没再劝，只是默默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鸡腿夹给她：“多少吃点，不然下午没精神上课。”
井惜婕刚想说谢谢，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靖安的名字，指尖瞬间软了下来。
【婕婕，吃饭了吗？】后面跟着个小狗摇尾巴的表情包。
她低头打字，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在吃呢，壳壳给我带了糖醋排骨，超香～】
几乎是秒回，靖安的消息弹了出来：【那太好了，多吃点。我刚下课，正往食堂走，今天学校有你喜欢的番茄牛腩，可惜你不在这儿～】
井惜婕看着屏幕，仿佛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微微嘟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替我多吃两口！记得午休一会儿，下午训练别太拼，注意安全。】
【遵命！】后面跟着个敬礼的表情包，【晚上我早点过去接你，烤肉店订好了位置，就等你啦。】
【好，晚上见～】她回了个笑脸，把手机揣回口袋时，感觉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好像轻了不少。
对面的壳壳看得真切，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谁啊？什么消息，聊得这么开心。”
井惜婕脸一红，没说话，只是往嘴里塞了块排骨，甜味漫开来，冲淡了舌尖的苦涩。
而不远处的周希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着井惜婕低头看手机时眼里的光，看着她不自觉扬起的嘴角，那是和他在一起时，很久没见过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餐盘里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
他知道自己憔悴——昨晚在百象阁的狼藉里坐了一夜，没合眼，也没吃东西。可他没想到，井惜婕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说断就断，说走就走。原来那些他以为的“离不开”，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食堂的空调嗡嗡转着，吹不散周希禹心头的闷堵。他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背影落寞得像被全世界遗弃了。
井惜婕感觉到他离开的动静，却没抬头。她只是把最后一块排骨夹给壳壳，轻声说：“吃饱了，我们回寝室吧。”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空了大半的餐盘上。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沉默里已经写满了答案。
寝室楼下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周希禹的身影突然从树后窜出来时，井惜婕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他死死攥住。他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我们聊聊。”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眼神里翻涌着血丝，整个人透着股濒临崩溃的疯狂。
井惜婕浑身一僵，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差点踉跄：“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手腕上立刻红了一圈，火辣辣地疼。
“你和靖安到底怎么回事？你身上穿的什么东西？”周希禹逼近一步，阴影压在她脸上，语气狠戾得像淬了毒，“我想骗自己，想当什么都没发生，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勾搭上了？”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啊！你们什么都没做，对不对？”
井惜婕看着他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冷得像冰：“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跟你在一起。”话刚说完，眼泪就没出息地掉了下来，混着委屈和恶心。
“后悔？”周希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却全是戾气，“现在后悔了？是因为我挡着你跟靖安了？那个开宾利的帅哥？他藏得够深啊，现在终于舍得露富了，就为了抢别人女朋友？”
“你简直不可理喻！”井惜婕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就是个疯子！”
“我疯？”周希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她，“井惜婕，你能不能自爱一点？你别忘了，你是有对象的人！你怎么敢穿别人的衣服在身上的？你要不要脸？”
“我懒得和你说话了！”井惜婕扬高下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们已经分手了，麻烦你搞清楚。哦对了，你家发的那个公告，写得很清楚了吧，没有抄送您一份吗？我这种庶民，可不敢再赖着你周家大少爷。”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好跟靖安在一起？”周希禹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你是没见过男人吗？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井惜婕看着他狰狞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留恋也碎成了渣。她挺直脊背，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对，靖安什么都比你好，温柔、尊重、有担当，我就是等不及要和他在一起了。我恨不得现在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楼下炸开，像一道惊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井惜婕被打得偏过头，右脸火辣辣地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脸颊迅速升温，热得发烫。她慢慢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希禹——他还维持着挥掌的姿势，手在微微颤抖，眼里却没有丝毫悔意，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意。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顾宣最先反应过来，眼底的震惊瞬间变成滔天怒火。他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拳狠狠砸在周希禹脸上，打得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接着顾宣揪住他的衣领，拳头抵着他的下巴，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周希禹！你他妈敢打她？！你有什么资格？！你敢公开承认她是你女朋友吗？你敢澄清那些狗屁谣言吗？现在装什么深情？！”
周希禹被打得嘴角渗出血，却还在笑，笑得癫狂：“她是我的人！我打她怎么了？”
“你放屁！”壳壳尖叫着冲上来，指着周希禹的鼻子骂，“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吊着她这么久，现在分手了又来发疯！婕婕现在是单身，她跟谁在一起，跟谁吃饭看电影，都轮不到你管！滚！”
围观的人终于回过神，七手八脚地拉开顾宣，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周希禹拍，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的天，周希禹居然打女生？”
“太可怕了吧，分手了还纠缠不清……”
“之前就听说他对井惜婕不好，没想到这么渣……”
井惜婕站在原地，右脸已经红得像要滴血，火辣辣的疼顺着神经蔓延到心口。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眼泪却突然停了。
原来这就是她爱了这么久的人。原来他的温柔和在乎，全都是装的。
壳壳和小暖赶紧扶住她，心疼得眼圈发红：“婕婕，疼不疼？我们去医务室！”
井惜婕摇摇头，看着被众人拉开、还在嘶吼的周希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挣开室友的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周希禹，谢谢你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脊背挺得笔直。顾宣瞪了周希禹最后一眼，赶紧跟上去，替她挡住后面的目光。
香樟树的影子落在地上，斑驳摇晃，像谁破碎的心。那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打在井惜婕脸上，更打碎了所有虚假的过往，让她在疼痛里彻底清醒——有些人，不值得回头，更不值得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