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花和王强拿定主意,心像被火燎着,脚下的自行车蹬得飞快,车链“哗啦”响得比平时急三倍——她必须赶在苏建兵回家前,把这事跟珍珠说透。
刚跨进院门,灶房里的动静就撞进耳朵:粗瓷碗在盆里“哐当”蹭着,柴火在灶膛里“噼啪”爆着火星。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苏老太在拾掇晚饭。
眼风扫过墙根,没见着苏建兵那辆掉漆的自行车,她心里松了半口气:这人准还在镇上磨蹭。
没敢多耽搁,杨春花径直扎进灶房,声音里还带着赶路的喘:“娘,我回来了。您这是弄晚饭?要不我搭把手?”
苏老太手里的布巾顿了顿,转过身时,眼角的皱纹都笑软了,还攥着那只没擦净的碗:“不用,白粥煮好了,咸菜也炒香了,就等建兵和珍珠回来。”说着往她身后扫了一圈,没见着人,又问:“珍珠没跟你一起?那丫头刚回就喊着找潘红霞跳皮筋,这都要吃饭了,还没玩够?”
这话正合杨春花的意,她顺着话头接:“许是潘红霞家有新玩的,让她忘了时辰。我这就去找她。”
话音刚落,转身就撞见珍珠掀着门帘进来。杨春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房里拽,声音压得极低:“珍珠,娘有要紧事跟你说,回房慢慢讲。”
珍珠被拽得一个趔趄,脸上满是困惑,却还是乖乖跟着进了屋。门“咔嗒”一声反锁,杨春花盯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珍珠,你知道那天来的小陈阿姨是谁吗?她是念塘亲娘派来的,要接念塘走。”
“接念塘?她爹娘找来了?”珍珠的声音一下子拔高。
杨春花赶紧捂住她的嘴,指尖都在发颤:“小声点!别让外人听见,更不能让你爹知道。我跟你奶奶商量好了,不让念塘去,让你替她去城里。”
珍珠像被钉在原地,手指死死绞着衣角,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娘,我……我去城里?那念塘咋办?我从来没去过城里,我怕……”
“念塘亲娘是公司董事长,在国外待过,现在又有钱又有地位!”杨春花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急盼,“你只要认了亲,立马就能去省城上学!”
“董事长的女儿?”珍珠猛地攥紧杨春花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呼吸又快又急,眼里却亮得吓人:“娘,我去了省城,是不是就能过电视剧里的日子?穿花裙子,坐小汽车?”
她抿着嘴,指尖攥得发白,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可等杨春花一点头,那点犹豫瞬间被狂喜冲没了——她尖叫着甩了甩辫子上的红绳,拍着胸脯喊:“娘,我替她去!啥时候走?”
见珍珠应下,杨春花的心反倒揪紧了——夜长梦多,她拽着珍珠就往门外冲,推着自行车踩着渐暗的天色往外跑。
刚出院门,身后就传来苏老太急促的脚步声,衣角被风吹得翻飞:“天都擦黑了!你带珍珠去哪儿?”
“娘,我带她出去一趟,回来跟您细说!”杨春花的话没落地,一脚蹬上脚踏,自行车“吱呀”一声窜出去,车轮直奔堰东镇。
赶到邮局时,铁栅栏门都快合上了,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东西锁门。杨春花急得在门口转圈,眼尖瞅见正要走的小张邮递员,一把拉住他,总算接通了省城小陈的电话。
珍珠攥着衣角,照着杨春花教好的话一字一句说,电话那头顿了顿,很快传来答复:“这周末,我一定去堰东镇看你。”
挂了电话,珍珠的心跳得能蹦出来,攥着杨春花的手不放,好像已经看见省城的高楼和小汽车。
杨春花长舒一口气,拍着她的手背:“小陈答应了就不会变,你去了省城过好日子,可别忘了娘。”
珍珠使劲点头,眼里满是期待。两人没敢多耽搁,趁着天色没全黑,匆匆往家赶——还得跟苏老太细说这事。
一进家门,就见苏老太坐在堂屋椅子上,脸拉得老长。见她们回来,立马站起身,眉头皱成疙瘩:“你们这一大一小,到底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也不说一声!”
杨春花赶紧上前,把打电话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苏老太脸上的怒气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慰:“既然小陈答应了,那可得好好准备,珍珠去省城是大事,不能马虎。”
珍珠听着,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娘和奶奶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她暗暗下决心,等在省城站稳脚跟,一定要把娘和奶奶接过去享福。
杨春花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苏老太的手叮嘱:“娘,这事千万不能让建兵知道,他肯定不同意。等事情办妥了,再跟他说也不迟。”
话音刚落,院门口便传来了自行车的声响。
见苏建兵归来,三人立刻闭了嘴,杨春花连忙迎上前,笑盈盈地喊道:“建兵,你终于回来了,咱们这就开饭。”苏建兵将自行车稳稳停好,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稍做犹豫后问道:“你们三人围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有啥事儿,”杨春花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话岔开,“就是跟娘聊了聊家常。快洗手吃饭,白粥和咸菜还热着呢。”
苏建兵没多想,洗了手就坐在饭桌前。
珍珠偷偷看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嘴里的白粥好像都比平时香——她满脑子都是省城的日子,既紧张又期待。
另一边,苏念塘从苏家回到李家后,李建国就劝她:“别太冲动,学校的假不能老请,耽误了学业可不行。杨春花那样的人,哪会轻易承认。”
其实苏念塘和李家人都清楚,朱秀红的事肯定跟杨春花有关,可没凭没据,根本没法子。没办法,她只能跟水生一趟趟往派出所跑,可每次得到的答复都一样:案情没进展,没有新证据,只能等。两人没辙,只能在家耐着性子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