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鬼那空洞的“注视”和混乱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巷道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它那青灰色的大手不再仅仅摸索脖颈，而是开始疯狂地捶打旁边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碎石簌簌落下，显示着它那非人的力量和滔天的怨愤。
江凌雪不敢怠慢，双手快速结印，数道“定魂安灵符”激射而出，试图暂时稳定这狂暴的亡灵。金光没入无头鬼虚影的身体，让它捶打墙壁的动作微微一滞，那胸腔发出的嗬嗬声也带上了一丝痛苦的意味，但它周身的怨念并未减弱，反而因为受到刺激而更加狂躁起来。
“它的执念太深了！常规符咒只能暂时干扰，无法化解！”江凌雪一边维持着法术，一边焦急地对江景辞喊道，“哥！帮我分散它的注意力，我试试用‘通灵咒’连接它的意识，看看它到底在找什么！”
若是往常，江景辞早已配合行动。但此刻，他站在那里，眼神有些飘忽，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林诗语拒绝那个男生时的侧脸，以及她对自己那客套疏离的“江总”。一股邪火在他胸腔里烧灼，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分散注意力？他连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不了！
“呵，”江景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阴阳怪气，“找什么？还能找什么？不就是找不到‘头’了么。像某些人一样，连自己的‘心思’都找不着北。”
这话乍一听是在说无头鬼，但结合他刚才对林诗语的态度，江凌雪瞬间就听出了其中的指桑骂槐。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手上的法诀都晃了一下。
“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江凌雪又急又怒。
就在这时，那无头鬼似乎被江景辞那充满负面情绪的气息所吸引，或者说激怒？它猛地放弃捶打墙壁，空荡荡的“脖颈”转向江景辞，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如同一辆失控的卡车，直直地朝他撞了过来！那双青灰色的大手张开，直取他的咽喉——尽管它自己并没有头，但这动作充满了象征性的杀戮意味！
“哥！小心！”江凌雪骇然失色，想要救援却被无头鬼周身爆发的更强怨念逼退！
江景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拉回了现实。看着那瞬间逼近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虚影，他瞳孔骤缩，本能地想要闪避或格挡。但他心神不宁，动作慢了半拍，眼看那冰冷的大手就要触及他的皮肤！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更加凝练的金光后发先至，如同盾牌般挡在了江景辞身前！是江凌雪拼着被怨念反噬的风险，强行催动了一张保命的“金光护体符”！
砰！
无头鬼的双手狠狠撞在金光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金光剧烈闪烁，江凌雪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显然受了内伤。但总算为江景辞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江景辞趁势后退几步，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鲜红，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怒火、懊恼、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脸色难看至极。
“你没事吧？”他声音沙哑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还死不了！”江凌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锐利地看向那再次被逼退、却依旧虎视眈眈的无头鬼，“但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鬼东西怨气太重，硬拼我们占不到便宜！必须搞清楚它执念的根源！”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再次尝试施展通灵咒，将一缕细微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无头鬼混乱的意识核心。
这一次，或许是江景辞遇险刺激了她，让她更加专注，她成功地捕捉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和信息——轰鸣的机器，飞溅的钢铁，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是永恒的黑暗与……一个承诺？一个关于“头颅”归位的承诺？
“它……它是个几十年前在这附近工厂事故死的工人！头被机器……它好像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找，而是在等？等一个约定？等有人帮它……‘完尸’？”江凌雪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解读着获取的信息。
线索指向了当年的旧工厂遗址和某个未履行的承诺。
江景辞听着妹妹的话，看着她因消耗过度而虚弱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刚才因为私人情绪差点酿成大祸，心中的烦躁和自责几乎达到了顶点。他抿紧了唇，不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只是沉默地走上前，扶住了有些摇晃的江凌雪。
“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翻涌着怎样的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忍不住又想，如果她在……以她那种奇怪的、总能歪打正着的“共情”能力，是不是能更快地理解这无头鬼的执念，妹妹也就不必如此涉险？
这个念头让他更加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