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产鬼那湿漉漉的长发无风自动,如同无数黑色的水蛇,在虚空中扭曲挥舞。它透过发隙“盯”着江凌雪,那冰冷的怨念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江凌雪布下的能量防护。
江凌雪稳住心神,双手印诀变幻,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单一的金光或白光,而是交织着青、金、白三色光华的能量流——这是她近期修为精进,对不同性质能量掌控力提升的体现。青色主生机,用于护持苏婉和胎儿;金色主破邪,用于压制产鬼;白色主净化,用于梳理混乱的能量场。
三色能量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巧妙地缠绕、渗透,并非硬碰硬,而是不断消磨、分解产鬼连接在苏婉身上的那些怨念“触手”。同时,她分出一缕精神意念,尝试与产鬼那充满痛苦和嫉妒的核心意识沟通。
“放下执念,强占他人骨肉,并非解脱之道。你若有何冤屈,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昭雪,助你往生。”
“往生?!”产鬼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冷笑,意念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我死于庸医之手,一尸两命!我的孩儿还未见天日便化作血水!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就能母子平安,享受天伦?!我恨!我要她也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我要她的孩子,来代替我的孩儿!”
它的怨念如同井喷般爆发,连接在苏婉腹部的能量触手猛然变得漆黑如墨,疯狂地抽取着苏婉的生机,同时一股更加阴冷污秽的力量试图强行涌入胎儿的灵台!
苏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由潮红转为死灰,腹中的胎动也变得异常激烈和混乱!
“冥顽不灵!”江凌雪眼神一寒,知道沟通无效。她不再保留,双手猛地一合!
“三才定炁,五行轮转!缚!”
那三色能量瞬间收缩、交织,化作一张更加凝实、闪烁着符文光华的大网,当头向产鬼的虚影罩去!同时,她左手凌空画符,一道蕴含着强烈安魂定神力量的“保胎安灵符”瞬间成型,射向苏婉的腹部,金光没入,暂时护住了那脆弱的小生命。
产鬼尖叫着,操控着湿发和污血般的能量冲击光网,病房内的器具剧烈震动,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站在后方压阵的江景辞,虽然因伤势无法直接参与这种精细的能量对抗,但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战场。他看到江凌雪行云流水般的操控和对不同性质能量的精准运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的妹妹,确实成长了。
然而,那产鬼的怨念之深,超乎想象。它见无法立刻冲破江凌雪的封锁,竟再次将目标转向了在场精神力最弱、且充满同情心的林诗语!
它那充满痛苦和诱惑的意念,绕过江凌雪的能量屏障,直接钻入林诗语的脑海:
“……小姑娘……你心善……你看那母亲,多么痛苦……”
“……孩子是无辜的……帮帮我……只要一点点你的生气……我就能稳住这个孩子……阻止它被彻底污染……”
“……对……靠近一点……把你的手……放在那母亲的肚子上……将你的温暖……传递过去……”
这意念充满了“拯救”和“奉献”的扭曲正义感,恰好击中了林诗语内心最柔软的部分。看着苏婉痛苦的模样和那“无辜”的胎儿,又被那“拯救”的念头蛊惑,她的眼神再次变得迷茫。
“只要……一点点生气……就能救宝宝吗?”她喃喃着,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竟然真的一步步走向病床,朝着苏婉高高隆起的腹部伸出了手!
“诗语!住手!”江凌雪惊怒交加,她正在全力束缚产鬼,无法分心阻止!
江景辞瞳孔一缩!他知道林诗语一旦触碰,不仅她那点微弱的生气会被产鬼瞬间吸干,更可能成为产鬼彻底夺取胎儿控制权的跳板!
伤势未愈,强行调动精神力量会加重识海损伤,甚至留下永久隐患。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就在林诗语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苏婉腹部的瞬间——
江景辞动了!
他没有使用复杂的精神力,而是将残存的力量凝聚于一点,并指如剑,隔空点向林诗语的后心!一股温和却极其坚定的推力瞬间发出,并非伤害,而是如同无形的墙壁,将林诗语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推离了病床范围!
同时,他闷哼一声,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这一下牵动了旧伤。
林诗语被推得踉跄几步,撞入及时赶到的江凌雪怀中,瞬间清醒过来,看着江景辞更加难看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又差点酿成大祸,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而产鬼见最后的诡计被破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它放弃了所有伪装,整个虚影猛地收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散发着浓郁血光和死气的黑色能量,如同钻头般,不顾一切地朝着苏婉的腹部冲去!它要强行夺舍胎儿!
“孽障!还敢逞凶!”
江凌雪凤目圆睁,彻底怒了!她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她将体内能量催谷到极致,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完整的太极圆转,青、金、白三色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融合,最终化作一道纯净无比、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混沌之光!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混元一气,破邪显正!敕!”
混沌之光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击在那道试图夺舍的黑色能量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水滴融入滚油般的、密集而剧烈的“滋滋”声!黑色的能量在混沌之光的净化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产鬼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绝望的哀嚎,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病房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污秽气息,也随之一扫而空。
灯光恢复了稳定,温度回升。病床上,苏婉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层死灰色已经褪去,呼吸变得均匀,陷入了自然的沉睡。腹中的胎动也恢复了平稳。
李建明扑到床边,握着妻子的手,喜极而泣。
江凌雪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然刚才那一击消耗巨大。她看向江景辞,眼中带着询问。
江景辞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却落在了还在低声啜泣的林诗语身上,复杂难明。
林诗语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咽道:“景辞哥……对不起……我又……”
江景辞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无妨。记住教训。”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比起以往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宽容?林诗语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哭泣。
危机解除,但某些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江凌雪看着兄长和好友,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了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