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江景辞立于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璀璨灯火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映出冰冷的倒影,却照不进丝毫暖意。祁连山一役留下的内伤早已痊愈,但心底某处被强行剜去的空洞,却在夜深人静时愈发清晰,带着隐秘的钝痛。他只能用近乎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将所有的情感冻结,扮演一台无懈可击的精密机器。
“林诗语”这个名字,自矿洞事件他亲口令其离开后,便成了无人敢提的禁语。他成功地让她从视野里消失,却无法将她从某些不设防的瞬间彻底驱逐。
“哥。”江凌雪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刚接到求救,城西杏林苑,厕鬼缠上一个小女孩,情况危急,家长几近崩溃。”
江景辞甚至没有转身,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来:“低级秽物,你足以应付。”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论断,而非询问。
“我能处理。但需要人安抚家属,防止意外。我……联系了诗语。”江凌雪语速微快,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
空气瞬间凝滞,仿佛连灯光都黯淡了几分。
江景辞缓缓转身,眸中锐利如刀锋的寒光直射向江凌雪,带着压抑的风暴:“矿洞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她那套与怨灵‘共情’的天真妄念,险些让她万劫不复,亦差点令封印功亏一篑!”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重若千钧,砸在寂静的空气里。那是他绝对理性世界无法容忍的瑕疵——在她非黑即白的认知里,竟试图为邪恶寻找合理性,这种软弱的善良,于他而言即是不可饶恕的愚蠢和危险。
“她只是住得近,而且这次保证只在外围……”江凌雪试图挣扎。
“定位发我。”江景辞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我同去。”
江凌雪彻底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位分秒必争、视时间为最稀缺资源的哥哥,竟要亲自前往处理一个微不足道的厕鬼?
江景辞已拿起熨帖的西装外套,动作流畅地穿上,面容依旧冷硬如磐石:“潜在的风险因子,必须置于可控范围内。这是最基本的风险管理。”他给出了一个完美符合他身份与逻辑的理由,仿佛只是去处理一项棘手的商业危机。
江凌雪看着哥哥无懈可击的冰冷侧脸,将信将疑,还是迅速将地址发了过去。
城西,杏林苑小区,楼道昏暗,弥漫着老旧建筑特有的潮湿气味。
江凌雪的车刚停稳,便看到路灯下那道纤细熟悉的身影——林诗语。她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在夜风里冻得微微发抖,双手紧张地交握着。看到江凌雪,她眼中瞬间点亮微光,像受惊的小鹿般快步迎上:“凌雪……”
然而,当随后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江景辞迈着沉稳步伐,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出现时,林诗语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直,脸色血色尽褪,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下意识地后退,低下头,恨不能将自己融入身后的墙壁里。矿洞事件后,江景辞那冰封般的眼神和决绝的话语,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恐惧他,恐惧到骨髓都在颤栗。
江景辞的目光甚至未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仿佛她只是无关紧要的路标,径直走向单元门,冷声下令:“带路。”
林诗语浑身一颤,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上江凌雪,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上楼,进入混乱的401室。王建国夫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泪俱下地描述女儿萌萌如何被反锁在厕所,里面传出诡异的泼水声、拉绳声,以及女儿绝望的哭喊。
江景辞锐利的视线扫过那扇紧闭的、不断渗出阴寒之气的卫生间门,对江凌雪命令:“速战速决。”随即,他冰冷的眸光才终于落到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林诗语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严厉警告:“你,留在此地。无论发生何事,不准靠近,不准干预,更不准——与内里秽物有任何交流。听懂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得林诗语心脏紧缩。
林诗语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中疯狂打转,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哭出声,拼命将自己藏匿于江凌雪身后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