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雯的公寓位于枫林苑一栋高层住宅的中间楼层。江景辞带着两名技术人员,在楼道、电梯、周雯家门口乃至整栋楼的公共区域,都秘密安装了高灵敏度的声音传感器、热成像仪和电磁场异常探测器。他自己则坐镇楼下的指挥车,通过屏幕监控所有数据流,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普通的公务。
林诗语也来了,她安静地跟在江凌雪身后,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楼下指挥车的方向,带着显而易见的忐忑和失落。自从上次从落霞山回来,江景辞再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这种彻底的冷漠,比任何责骂都让她难受。
江凌雪在周雯的公寓内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净心驱影阵”,点燃安魂香,试图稳定周雯几乎崩溃的情绪,并削弱吊靴鬼的影响。
“它……它好像知道你们来了……”周雯蜷缩在沙发上,裹着毯子,声音颤抖,“今天感觉没那么冷了,但是……那种被看着的感觉还在,好像……好像躲在更暗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楼下指挥车的江景辞传来了通讯,声音透过耳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检测到异常。周雯家门口走廊,红外传感器捕捉到间断性低温区域,伴随有极其微弱的、与周雯心跳频率不同的低频震动。声波传感器确认,存在无法解释的、与周雯室内活动高度同步但存在微小延迟的声源。目标确认存在,处于高度隐匿状态。”
“尝试把它引出来。”江凌雪下令,“诗语,你陪着周雯,在阵法范围内慢慢走动,假装正常活动。我会用‘显影符’尝试逼它现形。”
林诗语点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扶着周雯在客厅里缓慢踱步。江凌雪则手持符箓,凝神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波动。
起初一切正常。但随着时间推移,一种细微的、如同冰屑摩擦的低语,开始钻入林诗语的耳膜。那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力:
“……孤独吗……”
……没人理解你吧……”
……他……讨厌你了……放弃你了……”
……只有我……一直跟着你……看着你……”
……很冷吧……到我这里来……就不冷了……”
这低语并非针对周雯,而是精准地指向了林诗语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对江景辞那份朦胧好感以及近期被他彻底无视的委屈、孤独和自我怀疑。吊靴鬼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精神上的这道裂痕!
林诗语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空洞。那低语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心绪。“是啊……景辞哥他……再也不理我了……是不是我真的那么讨厌?……一直一个人……好冷……”
她看着身边同样恐惧无助的周雯,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荒谬共情涌上心头。这吊靴鬼,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只是孤独,只是渴望被关注,并不是真的想害人?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迅速生根发芽。她忘记了江凌雪的叮嘱,忘记了黄父鬼的教训,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对着空气中那冰冷气息的来源,喃喃低语:“你……你是不是也很孤单?我们……我们能不能谈谈……”
“林诗语!你在干什么!”江凌雪察觉不对,厉声喝道。
但已经晚了!
就在林诗语发出那试图“沟通”的意念瞬间,周雯公寓内的灯光猛地熄灭!并非跳闸,而是仿佛被某种东西吞噬了光线,陷入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安魂香瞬间熄灭,净心阵法的光芒也急剧黯淡!
“嗷——!” 一声非人非鬼、充满了得意与贪婪的尖锐嘶鸣在黑暗中炸响!那一直隐匿的吊靴鬼,抓住了林诗语精神防线失守的瞬间,显出了它扭曲的本体——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由无数阴影和负面情绪构成的漆黑能量体,中心是两只空洞的、如同深渊入口的眼睛!它放弃了周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扑向精神出现破绽、毫无防备的林诗语!
“诗语!”江凌雪惊骇欲绝,想要救援却被浓郁的黑暗能量阻隔!
千钧一发之际——
“砰!”
公寓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江景辞如同疾风般冲了进来!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扑向林诗语的吊靴鬼,而是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直接无视了吓呆的林诗语,手中一个特制的、散发着强烈阳刚波动的声波发生器,对准那团黑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最大功率的按钮!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高频振动的无形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房间!那吊靴鬼发出的嘶鸣瞬间被压制,黑影剧烈扭曲、翻腾,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它显然极度畏惧这种纯粹的能量冲击!
声波攻击持续了整整五秒。当声浪停止,灯光重新亮起时,那吊靴鬼的黑影已经变得淡薄了许多,发出不甘的尖啸,迅速收缩,如同退潮般从窗户的缝隙遁走,消失无踪。
房间内一片狼藉。周雯吓晕了过去。林诗语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刚才那直面死亡的恐惧和江景辞那完全无视她、仿佛她只是障碍物般的眼神,让她如同坠入冰窟。
江景辞收起设备,看也没看地上的林诗语,径直走到江凌雪面前,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标受创逃逸,但未清除。需要重新制定方案。”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公寓,自始至终,没有给林诗语一个眼神,一句责备,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差点导致任务失败的……累赘。
林诗语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却连哭出声的勇气都没有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仅差点害死自己,可能还害了周雯和凌雪,而景辞哥……他恐怕再也不会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