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清虚子闭关的那扇石门,依旧紧紧闭合着,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隔绝了他最后的指望。那扇沉重的玄玉门,上面刻满了神秘而古朴的道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至理,此刻却成了将他与希望隔开的无情屏障。
他曾在这扇门前跪了三日,双腿早已麻木,仿佛不是自己的。灵力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中渐渐枯竭,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形容枯槁,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绝望。只换来守门道童那一句毫无波澜的传音,声音平淡得如同死水:“师尊入定参悟天机,非生死攸关,不得惊扰。”那一刻,他只觉自己的心也如这死水一般,泛不起一丝涟漪。他金凡的道途迷茫,在这庞大的宗门眼中,竟算不得“生死攸关”,仿佛他只是一颗无关紧要的尘埃。
“难道我的道途,就这般无人问津了吗?”金凡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苦涩。
前辈高人?他踏遍了宗门内外那几位素有贤名的长老洞府。有的长老捻着胡须,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那笑容看似和蔼,却空洞得如同山间回响,只道:“道法自然,强求不得,顺其本心即可。”金凡听了,心中犹如被一团乱麻缠住,找不到头绪。
“长老,我该如何顺其本心?这迷茫的道途,又该如何继续?”金凡急切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渴望。
长老却只是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有的长老目光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奥秘,丢给他几句玄之又玄的偈语:“心若蒙尘,道途自阻。破茧之日,方见真如。”金凡咀嚼再三,只觉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却始终砸不开眼前的迷雾。
“长老,这破茧之日,究竟何时才能到来?”金凡满脸困惑地追问。
长老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更有甚者,见他气息不稳,根基似有动摇之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惋惜,委婉劝他“静心休养”,莫要“执着太过,反损道基”。那话语中的潜台词,仿佛是在说他已经没了希望,金凡听了,心中如坠冰窖。
“难道我真的要放弃了吗?”金凡心中暗暗想着,眼神中满是挣扎。
至于同门师兄弟?金凡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那弧度中充满了无奈与悲哀。昔日把酒言欢、切磋论道的场景犹在眼前,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此刻却只剩客套的寒暄和闪烁的眼神,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看得见,却摸不着。
有人避而不见,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有人语焉不详,说话总是遮遮掩掩,让人摸不着头脑;更有人眼底深处藏着隐秘的幸灾乐祸,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刺痛着他的心——那个曾经耀眼的天才,终于也跌落凡尘了么?人情冷暖,在这仙山之上,竟也如凡俗市井般赤裸,毫无遮掩。
“呵,原来所谓的同门情谊,也不过如此。”金凡心中冷笑,眼神中满是失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拖向深渊。他站在悬崖边,狂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发丝。望着脚下翻滚的云海,那云海如同汹涌的怪兽,随时准备将他吞噬。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天地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的绝望,那种绝望如同毒药,在他的心中蔓延。师尊的闭门羹,前辈的玄虚语,同门的冷漠脸……仿佛整个世界都凝成了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将他困在中央,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体内的灵力如脱缰野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那是道心不稳、根基动摇的征兆。每一丝痛楚都如同针尖,刺痛着他的神经。仙路漫漫,长生久视……这些昔日支撑他的信念,此刻却像风中残烛,摇摇欲灭。他看不清前路,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甚至开始质疑自己踏上这条路的初衷。
“若道途注定如此孤绝坎坷,若这长生伴随的只是永恒的迷茫与痛苦,那苦苦追寻,意义何在?”金凡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眼神中满是迷茫。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他,比山风更冷,比夜色更沉,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锵啷……”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剑鸣,从他腰间悬挂的古朴剑鞘中传出。那是他的本命灵剑“藏锋”,自他道心受困以来,这柄通灵的剑也沉寂多日,光华黯淡,仿佛一位失去了斗志的战士。此刻这声低鸣,微弱却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与焦躁,像是在呼唤他不要放弃,又像是在哀叹他的遭遇。
“藏锋,你也感受到我的痛苦了吗?”金凡轻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剑鞘。
金凡麻木的心神被这声剑鸣微微触动。他下意识地低头,手指抚过冰凉粗糙的剑鞘纹路,那纹路仿佛岁月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诉说着故事。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剑鞘上一处古老而模糊的云雷纹饰时,异变陡生!
那处纹饰,平日里毫不起眼,就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石头。此刻却在他指尖灵力的微弱牵引和心神极度激荡之下,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芒!那银芒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金凡的心,却在这一瞬间被狠狠攥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脏。
“那不是错觉!”金凡心中大喊,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猛地低头,死死盯住那处云雷纹。纹路依旧古朴黯淡,仿佛刚才的光华从未出现过,就像一场虚幻的梦。然而,就在他凝神注视的刹那,那纹路深处,竟再次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渗出了一点比米粒还要微小的银光!这一点微光,在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夜色里,微弱得如同萤火,却顽强地闪烁着,带着一种历经万古沧桑、沉寂已久却终未彻底湮灭的奇异韵律,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这究竟是什么?”金凡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金凡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随即又疯狂奔涌起来!那点微光,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却像一把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开了他心湖上那层绝望的坚冰!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剑鞘……是他幼年时在山下小镇一个无人问津的旧货摊上偶然所得,摊主只当是个破烂铁鞘,随意地扔在角落里。因其质地特殊,坚韧无比,才被他一直带在身边,后来更成为承载“藏锋”灵剑的剑鞘。他从未想过,这看似凡物的剑鞘上,竟隐藏着连他都未曾察觉的奥秘!就像一个平凡的人,身上却藏着巨大的宝藏。
“难道这剑鞘,就是我道途的转机?”金凡心中猜测着,眼神中满是期待。
一点微光,在无边的黑暗中亮起。
夜深人静的时刻,万籁俱寂,明月如盘悬挂于苍穹之上,清辉洒落在山巅的孤亭里,给这孤亭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我盘膝而坐,任晚风拂过衣袍,那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我心中的乱云。心绪却如乱云翻涌,久久不能平静。金凡啊金凡,这数十载的修真之路,你究竟追寻着什么?
遥想当年,我初入仙途时,只知一味勤修苦练,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以为境界的提升、法力的增长便是至高之境,那时的我,眼中只有修行的目标,却忽略了修行的过程。少年意气,视天道为攀援之梯——吞噬无数灵丹仙草,那些灵丹仙草在口中化作甘甜或苦涩的汁液;力战八方妖魔,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只为那“修为至上”的虚妄,却不知,那时的我,不过是红尘迷途中的一只蝼蚁,心浮气躁,忘记了修行的真谛。
“我当时为何如此盲目?”我心中暗自反思。
回首往昔,每一次境界突破带来的短暂狂喜,转眼便如泡影消散,留下的竟是一汪空虚的沉寂。如今,我的修为卡在元婴之境,法力虽强,却难破那无形壁垒,何等可笑?原来这外在之力,再如何积累,也只是水中捞月,若不修心,终归是徒劳一场。就像建造一座高楼,只注重外在的高度,却忽略了基础的稳固,最终只会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