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一层纱，轻轻裹着青云剑宗的山门广场，直到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才渐渐消散。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各色飞行法器悬浮半空，灵光闪烁间映得人眼晕——今日是前往幽暗之森历练的日子，筑基期以上未闭关的弟子，几乎都被宗门要求参与，为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做准备。
林小满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点没睡醒的湿意，缩在人群边缘。她对这种需要打打杀杀的集体活动，向来是能躲就躲，可这次宗门下了死命令，她这个刚筑基没多久的“外门奇葩”，自然也逃不掉。
【“啧，人挤人，灵气杂得像一锅乱炖，吵死本尊了。”】霄练的抱怨准时在识海里响起，【“想当年本尊随主人出行，万剑开道，凡俗避让，哪像现在，跟山下赶集似的，连点清净都没有。”】
“是是是，您老当年最威风，连风都得给您让路。”林小满一边敷衍，一边踮着脚在人群里扫——昨天收到传讯，让她今早来广场等队伍分配，能多蹭一会儿清净是一会儿。
“小满师姐！这里这里！”
清脆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林小满回头，就看见苏晓举着个符纸卷朝她挥手，旁边站着石猛，那铁塔似的身板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她心里一暖，连忙挤了过去。
“苏师妹，石师兄，你们也被安排来了？”林小满问道。苏晓主修符箓，平时连妖兽都少见，石猛是体修，倒是适合历练，有熟人在，总归能少点麻烦。
“嗯！”苏晓用力点头，小脸上又兴奋又紧张，攥着符纸的手指都泛白，“师父说让我多攒点实战经验，还特意给我装了半袋空白符纸呢！石师兄是主动报名的，说要趁这机会锤炼肉身。”
石猛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粗糙的手掌在腰间的拳套上摩挲着，目光扫过周围的弟子，带着几分警惕——他性子憨直，最不喜欢勾心斗角，却也知道宗门里不缺看人下菜碟的主。
“那太好了，希望咱们能分到一队。”林小满刚说完，就听见前方传来负责分配的长老的声音，苍老却洪亮，穿透了人群的嘈杂：
“……第三队，队长墨渊，队员柳青青、赵昊、林小满、苏晓、石猛……”
名单念出的瞬间，广场上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林小满？就是那个练剑练得奇奇怪怪的外门弟子？她怎么能进墨师兄的队？”
“还有苏晓，符箓堂的天才是没错，可实战不行啊！石猛倒是有点战力，可这队伍配置……也太不均衡了吧？”
“听说昨晚有人看见墨师兄和林小满在后山单独说话，不会是……”
各种探究、羡慕、嫉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林小满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自己也懵了——跟墨渊、柳青青一队？这运气，简直是“好”得离谱，离谱到让她心慌。
苏晓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小满师姐，他们……”石猛也皱起了浓眉，拳头攥得咯咯响，显然是听见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议论。
不远处，柳青青正站在赵昊身边。柳青青穿着一身鹅黄的内门弟子服，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目光扫过林小满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赵昊则是一副倨傲的模样，背负长剑，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墨师兄带队本是好事，怎么还掺了两个拖油瓶？一个灵力弱得跟没筑基似的废柴，一个只会躲在后面画符的辅助，这趟历练怕是要白费功夫了。”
这话像根刺，扎得苏晓脸都红了，眼圈也有点泛湿。石猛更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就要上前理论。林小满连忙拉住他，轻轻摇头——现在争执，只会落人口实，说他们输不起，反而更麻烦。
【“忍什么忍！这小子嘴这么臭，上去用‘咸鱼突刺’戳他腮帮子，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霄练在识海里炸了毛，【“实在不行用‘懒驴打滚卸力’，把他摔个狗啃泥！”】
“您老歇会儿吧，他是内门精英，我上去不是戳他，是送上门让他揍。”林小满在心里无奈回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假装没听见赵昊的话。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周围的议论：“既已组队，当同心协力。闲言碎语，于修行无益，也误了出发时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墨渊不知何时已走到队伍前。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弟子服，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赵昊。那眼神里没有怒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赵昊的脸色瞬间僵住，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墨渊的视线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停留了一瞬，声音依旧平淡：“入队，准备出发。”
“是，大师兄。”林小满、苏晓、石猛连忙应道，快步走到队伍末尾。
柳青青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快步走到墨渊身边，声音柔了几分：“墨师兄，我们都准备好了，这次有你带队，肯定能满载而归，说不定还能找到几株三阶灵草呢。”
墨渊微微颔首，没再多说，抬手祭出一艘造型古朴的青色灵舟。灵舟刚离体时只有巴掌大小，遇风即长，很快就化作三丈长短，船身刻着细密的云纹，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淡淡的木属性灵气。
“上舟。”
众人依次登上灵舟。墨渊站在舟首，手指捏了个法诀，灵舟便化作一道青光，朝着宗门外疾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云海中。
灵舟上的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微妙的尴尬。
墨渊负手站在舟首，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望着前方不断变幻的云海，一言不发，像尊冰冷的雕像。
柳青青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偶尔会轻声说几句话，要么是关于幽暗之森的妖兽分布，要么是请教剑道上的问题。墨渊大多时候只是嗯一声，偶尔会回应一两句，语气也始终淡淡的。
赵昊靠在船舷上，双手抱臂，目光时不时扫过林小满和苏晓，眼神里的轻视毫不掩饰，像是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林小满、苏晓和石猛则待在舟尾。苏晓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幽暗之森的简易地图，小声跟林小满讲解：“师姐，幽暗之森外围多是一阶妖兽，往里走会有二阶，深处甚至有三阶妖兽，相当于金丹期修士的战力，咱们千万不能走太深。”石猛则在一旁默默检查着拳套上的纹路，那是他师父特意为他炼制的，能增强肉身力量。
【“无聊，太无聊了！”】霄练在识海里打了个哈欠，【“那小子（墨渊）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那丫头（柳青青）装模作样，看着就心烦；那个姓赵的更是欠收拾。宿主，不如咱们试试本尊新想的‘平地摔剑式’？保证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您老别添乱了！‘平地摔剑式’？是想让我在灵舟上摔个狗啃泥，好让赵昊更看不起我吗？”林小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想安安静静待到目的地。
灵舟飞行了约莫两个时辰，下方的景色渐渐变了——青山绿水被茂密的原始森林取代，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遮天蔽日，林间弥漫着淡灰色的雾气，隐约能听到妖兽的嘶吼声从森林深处传来，透着一股压抑的危险。
“幽暗之森到了。”墨渊的声音响起，灵舟缓缓下降，最终落在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空地上没有杂草，只有厚厚的落叶，显然是之前有人来过。
墨渊收起灵舟，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行目的，猎杀妖兽积累实战经验，采集可用的灵草，为期三日，三日后在此处汇合。期间必须听从号令，不得擅自行动，若有违反，按宗门规矩处置。”
“是，墨师兄！”众人齐声应道，连赵昊都收敛了几分倨傲——在墨渊面前，他还不敢太过放肆。
“出发。”墨渊言简意赅，率先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他的步法看似不快，却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藤蔓和枯枝，身形灵动得像只林间的鹿，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柳青青和赵昊立刻跟上，两人的动作也很轻巧，显然是经常历练的老手。
林小满、苏晓和石猛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苏晓悄悄从袖中摸出三张符纸，指尖灵力一动，符纸便化作淡金色的光，分别贴在三人身上——是轻身符和敛息符，能让他们行动更轻快，也减少被妖兽察觉的概率。
进入森林后，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淡淡的腥臊味，那是妖兽留下的气息。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兽吼，更添了几分诡异。
墨渊的神识早已散开，覆盖了周围百丈范围，警惕地感知着任何异常。柳青青和赵昊也握紧了剑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灌木丛。
众人小心翼翼地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带路的墨渊突然停下脚步，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左侧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伴随着低沉的咆哮声，一头体型壮硕的妖兽猛地窜了出来！它约莫有半人高，浑身覆盖着钢针般的黑色皮毛，两颗弯曲的獠牙露在外面，闪烁着寒光，正是二阶妖兽铁背妖猪！
“是铁背妖猪！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最擅长冲撞！”苏晓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张攻击灵符，指尖已经凝聚了灵力。
“这点小场面，交给我！”赵昊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早就想在墨渊面前表现一番了。只见他大喝一声，背后的长剑“嗡”地出鞘，化作一道凌厉的白光，直刺铁背妖猪的眼睛——那是妖兽最薄弱的地方。
可铁背妖猪的反应远比他预想的快！它猛地低头，用覆盖着坚硬骨甲的头颅，硬生生接了赵昊这一剑！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火星四溅！赵昊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而那铁背妖猪只是晃了晃脑袋，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四蹄蹬地，朝着众人直冲过来！
“小心！”柳青青娇叱一声，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如水般轻柔，从侧面削向铁背妖猪的肋部，试图牵制它的冲势。可她的剑法偏轻灵，落在铁背妖猪厚实的皮毛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墨渊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刻出手，只是站在原地观察——他想看看队员们的实战能力，也想知道林小满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废柴”。
眼看铁背妖猪就要冲到队伍前，石猛怒吼一声，浑身肌肉贲张，原本就高大的身躯似乎又壮了几分，双拳泛起土黄色的光芒，如同两座小山，狠狠砸向铁背妖猪的侧面！
“轰！”
一声闷响，铁背妖猪的冲势顿时一滞，被石猛这一拳打得歪了歪身子。可它的狂暴丝毫未减，反而被彻底激怒，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石猛，调转方向，再次冲了过去！
“石师兄小心！”苏晓急忙激发手中的“缠绕符”，地上瞬间冒出数根粗壮的藤蔓，缠住了铁背妖猪的四肢。可那妖猪的力量实在太大，只是几下挣扎，藤蔓便“咔嚓”作响，寸寸断裂！
赵昊和柳青青再次挥剑，剑光不断落在铁背妖猪身上，却始终无法突破它的防御，反而让它更加狂暴。石猛虽然力量强横，却只能勉强周旋，好几次都差点被妖猪撞到，险象环生。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甚至有些危急。
【“笨！都笨死了！”】霄练的声音在林小满识海里急促响起，【“打它后背干嘛？那是最硬的地方！没看见它冲过来时，左前肢落地的瞬间会虚浮一下吗？那是它发力转换的弱点！攻击它左前肢关节内侧三寸的地方，用‘斜风细雨’的变招——就是你平时用来挑飞落叶，不让它飘到我剑身上的那招！”】
林小满心中一凛，眼看石猛又一次被妖猪撞得踉跄后退，胸口甚至被獠牙划了道血痕，她来不及多想，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疯狂运转，身形一动，没有直冲，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斜插而上。她手中的古朴长剑看似轻飘飘的，如同被风吹动的柳条，却精准无比地，点向铁背妖猪左前肢关节内侧！
这一剑，没有凌厉的气势，甚至有些软弱无力，看起来像极了乱挥的废招。
赵昊见状，忍不住嗤笑出声：“胡闹！这也叫剑招？”
然而，下一秒——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刺破皮革的声音响起。
正在发力前冲的铁背妖猪，突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左前腿猛地一软，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轰隆”一声倒地，溅起满地枯枝烂叶！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那条左前腿却像断了一样，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躺在地上徒劳地咆哮。
整个场面，瞬间静止。
赵昊脸上的嗤笑僵住，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柳青青握着剑的手微微一松，美眸中写满了惊愕；连正在揉着胸口的石猛都愣住了，看着倒地的妖猪，又看看林小满，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晓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符纸都掉在了地上，小声喃喃：“小满师姐……你、你怎么做到的？”
一直静观其变的墨渊，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那是名为“震惊”的神色。他深深地看向林小满，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柄依旧朴实无华的古剑上，眉头微微蹙起。
那一剑的时机、角度、力道，精准得可怕，绝不是巧合，甚至比他教过的许多内门弟子都要精妙！这个看似灵力微薄的外门弟子，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林小满感受着众人聚焦的目光，尤其是墨渊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刚才情急之下，又没控制住，暴露了……
这下，怕是更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