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训练室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九尾是第一个下来的，他趿拉着拖鞋，头发还有些凌乱，像是刚被窝里挣扎出来的猫，带着点未散的困倦和天然的警觉。他习惯性地走到自己的机位前，却在坐下时，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旁边那个空着的、属于钎城的座位，耳根悄无声息地漫上一点薄红。
昨晚……那个蜻蜓点水般落在额头上的吻，还有回程车上，在阴影里紧紧交握、直至掌心都沁出薄汗的手……画面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让他的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旖旎的画面从脑子里驱逐出去，然后用力按下开机键，仿佛跟电脑有仇。
第二个下来的是冰尘，他依旧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手里端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看到九尾，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浏览今天的训练日程和数据分析报告，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清醒。
“早啊，尘哥，尾子哥！”不然活力四射的声音打破了安静，他揉着似乎已经无恙的脖子，蹦跶着进来，一眼就捕捉到九尾不同寻常的沉默和……疑似泛红的耳朵？他立刻凑过去，贼兮兮地压低声音，“尾子，咋了？一大早魂不守舍的，昨晚……做春梦了？”
“滚！”九尾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送上一个凶狠的白眼，外加一个干脆利落的字，试图用凶悍掩盖心虚，“老子在思考版本答案！”
“思考得耳朵都红了？”不然显然不信，还想再八卦，却被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钎城走了下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队服，头发柔顺，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沉稳，仿佛昨晚那个在走廊光影下强势拥抱、在车上偷偷牵手的不是他本人。他的目光自然地掠过众人，在九尾身上短暂停留，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带着钩子，轻轻巧巧地勾走了九尾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凶悍”。
“早。”钎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早，钎城。”冰尘头也不抬地回应。
不然立刻转移了目标：“钎城哥早！你看尾子哥，一大早就凶我！”
钎城走到九尾旁边的位置坐下，一边开机，一边侧头看向九尾，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不凶你了？”
这话听着像是调侃不然，但那语气里的纵容和熟稔，却让九尾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衡。他梗着脖子，不敢看钎城，只能对着屏幕恶声恶气：“知道就好！”
清清最后一个下来，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意，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刚结束一场愉快的晨间对话。他跟众人打了招呼，便安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每日的热身练习。
训练室很快响起了熟悉的键盘鼠标声。然而，今天的氛围，在冰尘和不然看来，明显有些不同。九尾虽然依旧专注，但总会有些细微的小动作暴露他的不自在——比如，当钎城滑动椅子靠近，指着屏幕低声跟他讨论一个眼位细节时，他的背脊会瞬间绷直，回答也变得简短而生硬；又比如，钎城只是起身去接水，路过他身后时，他的操作会出现一瞬间不该有的凝滞。
不然看得津津有味，不停地用眼神向冰尘传递信息：看！又来了！尾子哥这反应绝了！
冰尘则全程保持淡定，偶尔回给不然一个“安静看戏，勿扰”的眼神。
钎城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那片名为“许鑫蓁”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愉悦的涟漪。他的小狐狸，在确认关系后，非但没有变得大胆，反而更加容易害羞了，这种反差，可爱得让他心痒。但他深知循序渐进的重要性，并不急于戳破，反而更加耐心，只是那耐心之下，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蠢蠢欲动的占有欲。
上午的训练内容主要是针对新版本的战术分析和模拟。教练在台上讲解，五人在台下听着。九尾努力集中精神，但身边那人存在感实在太强，清爽的沐浴露香气，偶尔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甚至只是他沉稳的呼吸，都像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九尾的注意力。
在一次需要两人小组讨论的间隙，钎城很自然地靠过来，手臂几乎要碰到九尾的，指着笔记上的一个点低声问：“你觉得这里，我们前期入侵的节奏是不是可以再调整一下？”
他的气息拂过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九尾猛地往旁边缩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脸颊爆红，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调整什么调整！就这么打！老子carry！”
声音之大，引得不远处的教练和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
不然拼命忍笑，肩膀一耸一耸。冰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清清则投来关切的目光。
钎城看着他这副炸毛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听你的。”
那语气，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家小狐狸说什么都对”。
九尾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处发作，只能愤愤地转过头，把后脑勺留给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
午休时间，Gemini在群里发起视频通话，咋咋呼呼地宣布他搞到了某家超级难预约的私房菜位置，晚上要组个大局。
【Gemini：@全体成员 天大的好消息！哥哥我搞到‘云深处’的位置了！晚上六点，不见不散！谁不来谁后悔一辈子！】
一诺：【！！！葛迷你你居然有这本事？】
无畏：【‘云深处’？那个传说中厨师心情不好就不开门的神店？】
清融：【花海说他有空。】
Fly：【必须到！】
绝意、小落、爱思、cat等人也纷纷表示收到，期待不已。
基地这边，不然第一个跳起来：“去！必须去！听说那家店好吃到咬舌头！”
冰尘看了看日程，点头：“可以。”
清清也微笑着点头：“嗯，我也去。”他顿了顿，小声补充，“浩浩……我朋友说那家店环境也很不错，很适合……放松。”
九尾本来想借口rank拒绝，他还没想好怎么在更多人面前，尤其是这群眼尖得像侦探的朋友面前，和周诣涛自然相处。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钎城已经应了下来：“好。”
然后，钎城转向九尾，语气再自然不过：“一起去吧，那家店的红烧肉听说是一绝，你应该会喜欢。”
他的目光坦荡，带着询问，却又笃定九尾不会在众人面前拒绝他。
九尾到嘴边的“不去”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对上那人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眼神，最终化作一声含糊的“嗯”。
不然在一旁看得直拍大腿（在心里），激动地给冰尘使眼色：看！钎城哥现在连询问都这么有水平了！直接断尾子后路！
冰尘推了推眼镜，深藏功与名。
傍晚，一行人准时出现在“云深处”门口。店如其名，隐在一条安静的巷弄里，白墙黛瓦，木门虚掩，透着股遗世独立的雅致。Gemini早就等在门口，看到他们，立刻挥舞着手臂迎上来。
“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神精准地在钎城和九尾之间扫了个来回，脸上露出一个“我懂的”神秘笑容。
包间是传统的日式榻榻米风格，需要脱鞋入内。众人鱼贯而入，吵吵嚷嚷地找位置坐下。九尾下意识地想找个角落，离钎城远点，却被一诺和无畏一左一右架住，按在了中间的位置。
“尾少，往哪儿跑呢！今天你必须坐c位！”一诺笑嘻嘻地说。
无畏也跟着起哄：“就是，好久没见了，得好好聊聊！”
然后，钎城就被Gemini“顺势”推到了九尾旁边的空位上。
“哎呀，挤一挤挤一挤，位置不够了！”Gemini说得毫无心理负担，仿佛包间里其他地方宽敞得能打滚是假象。
九尾：“……”
他感觉身边的位置一沉，那股熟悉的、让他心跳加速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他僵硬地坐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人到齐了，菜也陆续上桌。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美味，每一道菜都精致可口，引得众人赞不绝口。气氛很快热络起来，Gemini和一诺负责插科打诨，无畏和Fly拼起了酒量，清融和花海低声交谈，偶尔相视一笑，爱思和cat则在讨论着最近的转会传闻（被冰尘及时制止），绝意和小落埋头苦吃。
九尾埋头专注于面前的食物，试图用吃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当他习惯性地想把碗里的生姜挑出来时，一双筷子却先他一步，动作自然地将那片生姜夹走，放到了骨碟里。
是钎城。他做完这一切，甚至没有看九尾一眼，正神色如常地听着冰尘说话，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顺手而为。
九尾的筷子僵在半空，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
不然坐在对面，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激动得在桌子底下猛踩冰尘的脚。冰尘面不改色地挪开脚，夹了一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放进不然碗里：“多吃点，少说话。”
酒过三巡，话题不知怎么就从游戏版本拐到了感情问题上。Gemini喝得有点上头，拍着桌子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
“想当年，哥哥我也是风华正茂，多少小姐姐……”他话没说完，就被一诺无情打断。
“得了吧葛迷你，你那些黑历史我们都能倒背如流了！”
无畏笑着接话：“就是，还不如聊聊现在呢。”他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钎城和九尾，“我看有些人啊，最近气场都不一样了。”
清融抿嘴轻笑，花海则了然地挑了挑眉。
Fly也跟着起哄：“对啊，钎城，九尾，你俩怎么回事？上次拍照那眼神，都快拉丝了，当我们瞎啊？”
九尾正喝汤，闻言差点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钎城见状，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轻柔，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嘴上却回答着Fly的问题：“拍照需要而已，你们想多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那拍背的动作和眼神里的温柔，却没有半分“想多了”的意思。
“拍照需要？”一诺夸张地叫道，“需要拍到差点亲上去？”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无畏也跟着举证，“还有上次娱乐赛，钎城你那保护得，跟老母鸡护崽似的！”
Gemini一拍大腿：“对对对！还有刚才！挑生姜！钎城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越来越起劲。
九尾咳得更厉害了，一半是真呛到，一半是羞的。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想反驳，想骂人，却因为咳嗽和羞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瞪着钎城，用眼神控诉他：都怪你！
钎城接收到他“凶狠”的视线，非但不恼，反而觉得他那副又羞又怒、眼尾都泛红的样子格外动人。他手下拍抚的动作未停，抬起头，看向起哄的众人，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行了，差不多得了，小尾脸皮薄。”
“小尾？”
“脸皮薄？”
这几个字如同水滴进了油锅，瞬间引爆了更猛烈的调侃。
“哇！听见没！小尾！”
“尾子你还有脸皮薄的时候？”
“钎城你这也太护着了吧！”
九尾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咳嗽了，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就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包间。
洗手间里，九尾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脸颊，试图降低那骇人的温度。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和湿润的眼睛，气得直磨牙。
周诣涛这个混蛋！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那么叫他！还拍他的背！装得那么体贴！
可是……心底深处，除了羞恼，却又有一丝陌生的、甜滋滋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被他维护，被他那样亲昵地称呼……好像……也并不讨厌。
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和混乱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九尾以为是其他客人，没在意，直到那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他猛地抬头，果然看到钎城走了进来，并反手轻轻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进来干什么！”九尾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像只被侵入领地的小兽。
钎城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依旧泛着水光的脸上和红润的唇上，眼神暗了暗。“来看看你。”他的声音比在包间里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好吗？”
“好得很！”九尾梗着脖子，语气冲得很，“不用你假好心！”
钎城看着他这副虚张声势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九尾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和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我不是假好心。”钎城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九尾微湿的发梢，动作带着无限的珍视，“我是真的担心你。”
他的触碰很轻，却像带着电流，让九尾浑身一颤。他想后退，身后却是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退。
“你……你离我远点！”九尾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远不了。”钎城的目光紧紧锁着他，那里面翻涌着的情感，比在包间里时更加直白，更加炽热，“许鑫蓁，你明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
九尾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渴望和深情，所有预备好的反驳和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钎城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呼吸交融，气息灼热。
“他们说的没错，”钎城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就是想亲你，想护着你，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这句话像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九尾所有的伪装和挣扎。他看着周诣涛，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星辰与欲望的眼睛，感觉自己像一艘终于找到了港湾的小船，再也升不起半点逃离的念头。
他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也是一种笨拙的邀请。
钎城眼底闪过一丝狂喜，不再犹豫，低头，准确地攫取了他肖想已久的唇。
不同于昨晚额头上那个轻柔的、带着承诺意味的吻，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在触及那片柔软时，化作了极致的温柔和探索。唇齿交缠间，是彼此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是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是确认关系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
九尾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羞恼、慌乱、不知所措，都在这个吻里融化成了温顺的承受和青涩的回应。他笨拙地学着对方的节奏，生涩地回应着，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钎城腰侧的衣服，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九尾感觉快要缺氧，钎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额头却依旧抵着他的，呼吸紊乱，眼神亮得惊人，里面是餍足后的愉悦和更深沉的迷恋。
“盖章了。”钎城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情动，“这次，是真的。”
九尾脸颊绯红，眼含水光，嘴唇也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变得更加红润饱满。他微微喘着气，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心里那点别扭终于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充盈的幸福感。他哼了一声，语气却软绵绵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混蛋。”
钎城低笑，又忍不住在他微微红肿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嗯，你的混蛋。”
两人又在洗手间里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一前一后，故作镇定地回到包间。然而，那明显红肿的嘴唇和彼此间再也无法掩饰的、黏稠拉丝的眼神，却明晃晃地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Gemini拍着桌子大笑：“我就说！去了这么久！果然是干坏事去了！”
一诺和无畏挤眉弄眼。
冰尘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然激动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清清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真心祝福的笑容。
九尾的脸再次红透，这次却不再躲闪，只是低着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钎城则坦然了许多，他坐回九尾身边，在桌子底下，再次紧紧握住了九尾的手，这一次，是十指相扣，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一顿饭在热闹和暧昧的气氛中结束。回程的车上，九尾依旧和钎城坐在一起，这一次，他没有再假装看风景，而是放任自己靠在钎城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份踏实和温暖。钎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细软的发丝。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飞速掠过，映照在两人紧握的手和依偎的身影上，温柔了时光。
第12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