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山谷的阴霾,将那口幽潭映照得愈发清澈,潭底的银色光斑在日光下不再显眼,却依旧固执地存在着,如同沉入水底的碎星。
林阳盘坐于岩石之下,手中紧握着那枚星核之晶。经过一夜的短暂调息和丹药之力维持,他勉强压制住了伤势的恶化,但体内状况依旧不容乐观。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丹田气海空空荡荡,神魂的萎靡更是让他时刻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他将希望寄托在了这口奇异的潭水和星核之晶上。
深吸一口气,林阳将神识沉入星核之晶,同时运转《星辰诀》中最基础的引气法门。他并未直接吸收外界那稀薄而陌生的灵气,而是通过星核之晶作为媒介,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动潭水中蕴藏的星辰之力。
起初,并无任何反应。潭水静谧,光斑沉寂。
林阳并不气馁,持续催动着那微弱得可怜的真元,如同叩门一般,轻轻触动星核之晶。他回忆着昨日星核之晶靠近水面时产生的共鸣,努力捕捉着那种微妙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他感到神魂刺痛,几乎要难以为继时——
嗡……
掌心的星核之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前不远处的潭水水面,泛起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潭底那些沉寂的银色光斑,仿佛自沉睡中苏醒,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吸引力。
有效!
林阳精神一振,立刻集中全部心神。他引导着星核之晶,缓缓靠近潭水,直至几乎贴在水面之上。
这一次,反应明显了许多!
丝丝缕缕、清凉而精纯的能量,开始从潭水之中,主要是从那些银色光斑所在的位置溢出,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缓缓汇入星核之晶。这些能量呈现出淡淡的银色,带着一种遥远、古老而又熟悉的星辰气息。
星核之晶表面的黯淡星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分,内部流转的星云也仿佛注入了活力,旋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
更让林阳惊喜的是,当星核之晶吸收了这些星辰之力后,并未完全独占,反而反馈出一部分更为温和、更易吸收的星辰精华,通过他的手掌,缓缓流入他干涸的经脉之中!
这缕星辰精华虽然微弱,却远比他之前服用的回星丹药力更加精纯,也更加契合他的《星辰诀》功法!它们如同久旱的甘霖,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痛楚似乎都减轻了一分,萎靡的神魂也感受到了一丝清凉的抚慰。
“果然如此!”林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口星辰潭,配合星核之晶,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疗伤圣地!
他不再犹豫,维持着这个状态,全力引导着那涓涓细流般的星辰精华,在体内艰难地运转周天,滋养肉身,修复经脉,温养神魂。
这个过程依旧缓慢而痛苦。他的伤势太重,这缕星辰精华如同杯水车薪。但相比于之前近乎绝望的缓慢自愈,此刻的效率已然提升了数倍不止!
日头渐升,又渐西斜。
林阳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和掌心与水面之间那持续不断的、微弱的能量交换,证明他还在坚持。
当夕阳的余晖再次为山谷披上金红色的外衣时,林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淡淡的腥甜,那是体内淤积的坏血和浊气被排出的迹象。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却重新焕发出内敛的神采,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死寂。
一次持续数个时辰的汲取和炼化,效果显着。
左肩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表面的血肉已经初步愈合,不再狰狞外翻,虽然内里依旧脆弱,但至少不再严重影响行动。体内经脉的撕裂感减轻了大半,虽然距离完全畅通还有很远,但已经能够承受更大幅度的真元运转。最重要的是神魂,那针扎般的刺痛感消失了,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有随时崩散的危机感。
他估摸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大约恢复到了相当于练气三四层修士的实力水准。虽然依旧弱小,但在这危机四伏的森林中,总算有了一丝最基本的自保能力,至少施展一些低阶法术、催动符箓不再像之前那样艰难。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星核之晶,其表面的星光明显亮了一丝,不再是之前那般近乎熄灭的状态。而潭水中的那些银色光斑,似乎黯淡了少许,但依旧在缓缓吸收着周围稀薄的灵气,自行恢复着。
“这潭水……似乎能自行汇聚和储存星辰之力?”林阳若有所思。他站起身,走到潭边,仔细凝视着幽深的潭底。那些银色光斑的分布似乎并非完全随机,隐约透着某种规律。
他心中一动,萌生了一个念头:探查潭底。
若在平时,他神识一扫,潭底情况便了然于胸。但此刻他神识受损,无法及远,而这潭水似乎对神识也有一定的阻隔作用。
略一沉吟,林阳决定冒险一探。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口潭水的秘密,这关乎他后续的恢复速度。
他脱下破损不堪的外袍,只着贴身衣物。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和疼痛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手持星核之晶,纵身跃入了冰凉的潭水之中。
潭水比想象中要深,而且越往下,那股精纯的星辰之力就越是明显。星核之晶在他手中散发出柔和的银光,照亮了周围数尺的范围,同时也驱散了一部分水下的黑暗和潜在的危险气息。
他下潜了约莫五六丈,终于触底。潭底并非淤泥,而是某种坚硬的、表面粗糙的黑色岩石。那些散发着银色光斑的,赫然是一块块镶嵌在黑色岩石中的、大小不一的奇异矿石!
这些矿石呈现出不规则的多边形,表面有着天然的、类似星辰轨迹的纹路,那精纯的星辰之力正是从这些纹路中散发出来。
“这是……‘星辰砂’?不对,星辰砂是粉末状,而这些是完整的矿石……难道是‘星纹石’?”林阳心中震动。星纹石是一种较为罕见的炼器材料,通常用于炼制与星辰相关的法宝,能自发吸引和储存微量的星辰之力。如此多的星纹石聚集在潭底,难怪能形成这口奇异的星辰潭!
他的目光扫过潭底,忽然,在几块较大的星纹石簇拥的中心,他看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尺许见方的石台,似乎是天然形成,又带着些许人工打磨的痕迹。石台表面刻划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而在石台中央,静静地放置着一物。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残破罗盘,由某种不知名的暗金色金属制成,边缘有着明显的缺损痕迹。罗盘指针早已不知所踪,盘面上也布满了裂痕,但中心处,却镶嵌着一小片薄薄的、如同冰晶般的碎片,正散发着与星核之晶、星纹石同源,却更加凝聚和古老的星辰波动!
这罗盘,以及这石台,绝非天然形成!
此地,在遥远的过去,或许曾是一处与星辰之道有关的修士的静修之地,或者某个小型遗迹的一部分!
林阳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小心地游近,伸手触碰那残破罗盘。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罗盘的刹那,异变再生!
他怀中被层层封印的“先天一炁”,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而那残破罗盘中心的冰晶碎片,也同时爆发出刺目的星光!
整个潭底的星纹石仿佛被瞬间激活,所有的银色光斑亮度暴涨,将幽深的潭底照得如同白昼!
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星辰符文和模糊的画面,顺着林阳触碰罗盘的手指,猛地冲入了他的识海!
“呃啊——!”
林阳猝不及防,只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眼前一黑,大量的鲜血从口鼻中溢出,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潭水。他刚刚有所恢复的神魂再次遭受重创,身体一软,向着潭底沉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那残破罗盘上的冰晶碎片脱离而出,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在他怀中剧烈震动的“先天一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