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咳出几口淤血，在沐晚秋的搀扶下勉强喝了些水，干灼的喉咙才稍稍缓解。他环顾四周，军帐简陋，但还算干净，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我们…在军营？”林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
“嗯，汴州宣武军的军营。”沐晚秋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伤得很重，尤其是后背…还有你的手臂。军医说，你失血过多，加之脏腑受震，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她顿了顿，补充道，“是王彦章将军安排我们在此暂避。”
林凡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警惕和审视。他不动声色地内视己身，伤势确实沉重，丹田气海近乎枯竭，但原本躁动的墨蛟精血似乎因那场疯狂的爆发和后续的昏迷而暂时平复了些许，只是那枚逆鳞与脑海中的《幽海蛟噬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与那恐怖存在的纠缠。
“多谢沐姑娘援手。”林凡低声道谢，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沐晚秋抿了抿唇，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声音压低了几分：“林…公子，你昏迷时，我为你处理伤口，不得已…在你怀中取药，发现了一物。”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林凡的眼睛，“那枚…幽冥道令牌。”
帐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林凡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嘴角还扯出一丝虚弱的冷笑：“所以？沐姑娘是打算此刻替天行道，擒杀我这个‘邪道妖人’？”
他如此直接的反应，反倒让沐晚秋有些措手不及。她握了握拳，道：“你若真是幽冥道妖人，为何要舍命救我？又为何会与那明显是幽冥道高层的黑衣人死战？那令牌…从何而来？”
林凡闭上眼，似在积蓄力气，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神里带着一丝讥诮和疲惫：“路边捡的，你信吗？这世道，身上没点唬人的东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至于救你…”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我只是不想死得那么快而已。那鬼东西杀了你，下一个就是我。”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既未完全否认令牌的存在，又将动机归结于利己的求生欲，反而显得更符合乱世之中一个来历不明、手段狠辣之人的行为逻辑。
沐晚秋秀眉微蹙，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但林凡的话也确实解释得通，而且他拼死救下自己是事实。天师道弟子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却也并非不通情理、恩将仇报之辈。
她沉默片刻，道：“此事我暂未告知王将军。但你最好小心，王将军似乎也对你…颇为关注。”她暗示了帐外增加的守卫。
“多谢提醒。”林凡淡淡道，心中了然。王彦章这等枭雄，岂会轻易信任一个来历不明又身怀异术之人？之前的礼遇是建立在他可能带来的价值上，如今他重伤濒死，又牵扯进与神秘高手的恶战，自然会被加倍“看管”起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
“林先生可是醒了？王将军命我等送来汤药，并请沐仙师过去一叙，将军有要事相询。”一名队正模样的军官在帐外高声道，语气虽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沐晚秋看了林凡一眼，应道：“知道了，我这便去。”
她将温着的药碗端给林凡，低声道：“你好生休息，万事…小心。”说完，便起身掀帘而出。
林凡目送她离开，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冰冷。他慢慢端起药碗，嗅了嗅，是上好的疗伤药材，并无异样。他缓缓将药饮尽，药力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背后的剧痛也稍稍缓解。
但他知道，这暂时的安宁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王彦章的试探，沐晚秋的疑虑，幽冥道黑衣人的威胁，还有体内那不知是福是祸的蛟龙遗泽和诡异功法…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
【枭雄系统为您服务。】
【当前状态：重伤（中度撕裂伤，内腑震荡，精血亏空）】
【修为：炼精化气中期（因伤势严重，实力大幅跌落）】
【功法：《幽海蛟噬功》（天阶下品？残缺）（未正式修炼）、《基础吐纳术》】
【武技：《幽冥指·血煞》（熟练）、《七杀拳》（入门）】
【物品：墨蛟逆鳞（已融合）、幽冥道令牌、金银若干、零碎药材…】
【枭雄点：1050 (部分来自之前破坏工坊、击杀妖道、重创神秘黑衣人所得)】
看着那《幽海蛟噬功》后面“未正式修炼”的标注，以及系统关于其副作用的严重警告，林凡陷入了沉思。这功法威力无疑极强，但风险巨大，一旦开始修炼，很可能被蛟龙残念侵蚀，变得嗜杀成性，甚至可能失去自我。
然而，当前的局面已是危如累卵。没有实力，就是待宰的羔羊。王彦章或许暂时不会动他，但一旦失去价值或构成威胁，下场可想而知。那个逃走的黑衣人更是心腹大患，其伤势一旦恢复，必定会疯狂报复。
“欲得之力，必承其重！其怨！其孽！”梦中那冰冷暴戾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林凡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乱世之中，仁义道德是奢侈品，唯有力量才是活下去的根本！即便前路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踏上去！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艰难地盘膝坐起，意识沉入脑海那篇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幽海蛟噬功》残篇。
“系统，辅助我解析并修炼《幽海蛟噬功》第一重！”林凡在心中下达指令。他需要系统的辅助来尽可能规避风险，至少…在初期稳住根基。
【指令收到。开始解析《幽海蛟噬功》（残缺）第一重…解析中…需消耗枭雄点200点。】
【警告：修炼此功法风险极高，宿主是否确认？】
“确认！”
【枭雄点-200。开始辅助修炼…】
一股冰冷、霸道、充斥着贪婪吞噬意味的能量运行路线，在系统的引导下于林凡体内缓缓运转起来。帐内稀薄的天地元气，尤其是那伤兵营中弥漫的淡淡死气和阴煞之气，仿佛受到无形牵引，丝丝缕缕地朝着林凡汇聚而来，透过皮肤毛孔，渗入经脉。
林凡身体猛地一颤，感觉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入体内，经脉传来刺痛的撕裂感，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也开始滋生，疯狂地吞噬着那些入体的能量，转化为一种阴冷却又精纯的罡气，滋养着干涸的丹田和受损的肉身。
他的体表，淡淡的墨黑色鳞纹再次若隐若现，比之前更加清晰，一股若有若无的蛟龙威压弥漫开来，使得帐外守卫的战马都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修炼之中，林凡仿佛能听到一声声充满怨恨与暴戾的蛟龙嘶吼在灵魂深处回荡，诱惑着他沉沦于杀戮与吞噬的快感之中。
他紧守灵台一丝清明，依靠着系统的微弱调和与自身强大的意志力，艰难地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残念侵蚀。
这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一场走在钢丝上的舞蹈。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冰寒气息的浊气。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深和冷冽。
仅仅是初步修炼第一重，他就能感觉到伤势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丹田内重新凝聚起一股虽然微弱却品质极高的阴煞罡气。
代价是，他对鲜血、杀戮和强大能量的渴望，变得强烈了一丝。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以及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滚开！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值得王将军如此看重，还让天师道的小美人亲自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