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惊恐之下藏杀机，洞悉聚妖阵眼玄奇
轰——隆！
沉重的石门终于完全闭合，最后一道缝隙被黑暗吞噬。门与门框撞击的巨响在空旷的洞窟中滚动、回荡，最终被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某种黏液滴落的“滴答”声所取代。
世界，彻底被封锁了。
猪妖王粗重的呼吸声，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死寂中，被放大了无数倍。那声音不像是活物，更像是山洞深处某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拉动，都带着沉闷的摩擦音和一股腐朽的气息。
他那庞大如山的身躯，投下的阴影随着篝火的跳动而摇曳，像一只活过来的、无边无际的怪物，将地上那抹纤细的白色身影完全笼罩、淹没。
叶染依旧瘫在地上，像一朵被狂风暴雨彻底打烂的娇花。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紧闭的眼帘下，眼珠在不安地转动，仿佛在经历着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猪妖王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喜欢这绝对的安静，喜欢这与世隔绝的密闭空间，喜欢猎物在自己绝对的掌控下，连一丝逃跑的希望都被剥夺的彻底绝望。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开始移动。
他没有站起来，那对他来说太过费力。他只是用两只前蹄撑着地面，驱动着身下山一般的肥肉，在油腻的地面上蠕动、拖行。
“滋啦……滋啦……”
那声音难以形容，像是有人用一块巨大的、浸满了油脂的烂肉，在粗糙的砂石地上用力摩擦。每前进一寸，他庞大的身躯都会将地面上凝固的污垢与血块重新犁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一股更浓烈的恶臭，随着他的靠近而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混杂了汗酸、血腥、腐烂内脏以及排泄物的复杂气味，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钻进叶染的鼻腔，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叶染的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呜咽。
这个微小的反应，让猪妖王更加兴奋。
“小美人儿，别怕……”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巨大，每一个字都带着油腻的回音，“本大王会很‘温柔’的……嗬嗬嗬……你这身皮肉，可比本大王以前吃过的所有人族女子都要嫩滑，直接吃了，太可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贪婪地打量着地上的叶染。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五丈，四丈，三丈……
那庞大的阴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叶染那双看似被恐惧占据的眼睛，在半开半阖之间，瞳孔的焦点却在飞速地移动、扫描。
她的视线掠过左侧。那堆巨大的篝火，燃烧的木柴并非凡品，而是一种名为“阴磷木”的妖界树木，燃烧时会释放出一种能吸引低阶妖物的气息。火焰的朝向，并非随风而动，而是稳定地偏向洞窟的中心。
视线向上。洞顶那些倒悬的钟乳石，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分辨，其中有七十二根的尖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滴下泛着幽光的液体。液滴落下的位置，并非随意，而是对应着地面上一些颜色更深的石块。
视线扫过周围的石壁。那些在进来时看到的、粗糙狂野的壁画，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但叶染的意识，已经自动忽略了那些血腥的内容，而是将壁画中那些扭曲的线条，在脑海中连接、重组。
空气的流动，火焰的朝向，液体的滴落，壁画的线路……
无数看似毫不相干的细节，在叶染那属于魔尊的、浩如烟海的意识中，被迅速地捕捉、分析、整合。
一瞬间，一幅无形的、巨大的能量流转图，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原来如此。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洞府。
这是一个以整座山脉地气为根基，以洞窟本身为载体，天然形成，又经过了后天粗劣改造的——聚妖阵。
阴磷木的火焰是诱饵，吸引着山野间的游离妖气；钟乳石滴下的“石髓液”是催化剂，负责提纯和引导；石壁上的壁画，则是最粗糙的能量回路。
整个万妖窟，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斗。它将方圆百里的妖气、地气、甚至怨气，源源不断地吸入这个洞窟，经过层层过滤和转化，最终……
叶染的目光，穿过猪妖王蠕动身躯的缝隙，落在了洞窟最深处那座巨大的白骨王座上。
……最终，所有的能量，都汇入了那里。
王座，便是阵眼。
而这头猪妖王，常年坐于阵眼之上，如同一个接在水管上的胖大海，被动地、日以继夜地吸收着这股庞大的能量。难怪他的修为能堆到金丹初期，气息却如此虚浮驳杂。他根本不是在修炼，他只是一个被动灌溉的容器。
一个有趣的、却也充满了致命缺陷的共生系统。
猪妖王并不知道，在他眼中已经彻底崩溃的猎物，正在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将他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他终于蠕动到了叶染的面前。
他停了下来，庞大的身躯像一堵肉墙，挡住了篝火的光。
叶染完全陷入了他的阴影之中。
“嗬嗬……小美人儿，让本大王好好闻闻，你香不香……”
他低下那颗巨大的猪头，滚烫腥臭的鼻息，如同湿热的蒸汽，喷在叶染的脸上。那气味，让叶染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但她忍住了。
她的身体，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而爆发出了一阵更剧烈的、痉挛般的颤抖。
“别……别……”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双手在地上徒劳地乱抓，指甲划过油腻的地面，发出“吱吱”的声响。
她这副“垂死挣扎”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猪妖王。
他张开血盆大口，享受着她最后的恐惧。
而叶染，就在这看似惊慌失措的乱瞟中，目光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的视线，越过猪妖王宽厚的、如同黑铁般的脊背，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那座白骨王座之上。
王座的靠背，是一块完整的、巨大的凶兽头骨，表面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而在头骨之后，与洞窟顶端连接的地方，有一根钟乳石。
就是它。
它和周围那些正在滴水的钟乳石完全不同。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干燥的、如同象牙般的乳白色，表面光滑，没有一丝湿痕。它的形状也更规整，像一根被精心打磨过的石矛，从洞顶直插而下，尖端精准地嵌入了王座头骨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内。
如果说，整个聚妖阵是一张巨大的电网，王座是总开关，那么这根乳白色的钟乳石，就是这张电网的保险丝，也是它的“地线”。
它负责承载和导走阵法运转时产生的多余的、不稳定的能量，维持着整个系统的平衡。
它，是这个粗糙阵法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节点之一。
叶染的灵魂深处，那名为“有趣”的火焰，猛地窜起了一道火苗。
找到了。
猪妖王欣赏够了叶染的恐惧，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缓缓地抬起了他的一只前蹄。
“来吧，让本大王尝尝，你的眼泪，是不是甜的……”
他伸出那条又黑又长的舌头，舔了舔蹄尖，然后，朝着叶染那张挂着泪痕的、苍白的小脸，缓缓按了下去。
蹄子上的腥臭，混杂着他唾液的酸腐气，如同死亡的号角。
叶染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中倒映着那只不断放大的、丑陋的蹄子。
这一次，她的恐惧，不再是伪装。
一种源自这具身体最深处的、对污秽与死亡的本能抗拒，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在瞬间凝固。
但与此同时，在她灵魂的最深处，魔尊的意识却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计算着。
角度，距离，时机……
猪妖王的蹄子，离她的脸颊，只有三寸。
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和那根乳白色的钟乳石，完全隔开。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凡人女子，手无寸铁，灵力全无，被一个金丹期的妖王压在身下，即将被凌辱。
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至少，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如此。
猪妖王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极具魅力的、残忍的笑容。
然而，他没有看到。
在他巨大的阴影之下，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张绝美脸庞的前一刻。
那个“吓傻”了的、瘫软在地的少女，她那只在地上胡乱抓挠的、沾满了油污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握住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发簪。
一根之前在囚车上，被她自己藏入发髻深处的、最普通不过的、用来固定头发的银簪。
簪子很细，也很短，在这样血腥的场景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可此刻，它正静静地躺在叶染的掌心，被她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握住。
簪尖，在跳动的火光下，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森冷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