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赵玦登基新皇立,浅月推行新政忙
赵玦的目光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穿透了喧嚣的战场,烫在了苏浅月的身上。
当他看到她脸颊上那几点尚未干涸的血迹,以及被血水浸染得深一块浅一块的裙角时,那双在尸山血海中都未曾有过波澜的眼眸,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动了,无视了跪地请罪的府内护卫,也无视了那些向他投来敬畏目光的忠勇军将士,径直向她走去。
士兵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他停在苏浅月面前,抬起手,似乎想拂去她脸上的血污,可指尖在离她肌肤一寸远的地方,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最终还是僵在了半空。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透着后怕。这不是责问,而是心脏被生生攥紧后的惊惶。
苏浅月一直紧绷的神经,在对上他这双眼睛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看着这个浑身浴血、墨发披散的男人,他此刻的狼狈,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凡人。
“殿下,”她刻意用了敬称,声音却很稳,“您的援军,到了。”
一句话,既是回答,也是提醒。她不是被拯救的娇弱闺秀,而是带领援军前来破局的盟友。
两人之间的气流仿佛凝固了,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传来的呻吟。
“哎哟,我的王爷喂!”一道不合时宜的哀嚎打破了这片刻的静默。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扫帚,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您二位要是再这么看下去,外头那些兔崽子可就都跑光了!”
这声叫唤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众人。
赵玦的目光从苏浅月脸上移开,落在了她身后。他看到了拄着刀、脸色煞白的独臂王海,看到了那些身上带伤、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忠勇军,更看到了他们望向苏浅月时,那种混杂着敬佩与信赖的眼神。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月亮,不仅会发光,还会召集星辰。
“清点伤员,打扫战场。”赵玦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与沉静,命令如流水般下达,“王海将军,你部暂且休整。其余人,封锁王府,向林夫人传令,全城搜捕赵承余党。今夜,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跑。”
这一夜,注定是京城百年来最漫长的一夜。
秦王府的厮杀只是一个开始。当苏浅月带来的忠勇军与赵玦的府内亲卫合为一股时,这股力量便如烧红的刀锋,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京城混乱的局面。
苏浅月没有退到后方。她让孙医官在王府一处还算完整的偏院里,迅速设立了临时的伤兵营。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味混合在一起,伤员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她没有躲避这残酷的景象,而是卷起袖子,亲自帮着孙医官处理伤口。
她的动作冷静而熟练,仿佛早已做过千百遍。偶尔有年轻士兵因剧痛而哀嚎,她便会递过去一碗水,轻声说一句:“喝了它,很快就不疼了。”
她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那些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汉子,也渐渐平静下来。
黎明时分,最后的决战在皇宫门前爆发。
被逼入绝境的赵承,竟丧心病狂地劫持了早已病体沉重的老皇帝赵衍,企图以此为要挟,逃出升天。
宫门前,两军对垒,气氛紧张到极点。赵承的刀就架在赵衍的脖子上,赵衍枯瘦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
赵玦勒马阵前,面沉如水。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一骑快马从赵玦身后奔出,是青禾。她俯在赵玦耳边,飞快地低语了几句。
是苏浅月。她没有亲临前线,却用一枚悄悄贴在赵承亲信太监身上的「窃听符」,探明了赵承真正的逃生路线——并非宫门,而是宫墙下一条废弃多年的水道。
赵玦听罢,不动声色地与赵承周旋,暗中却早已派人设下埋伏。
半个时辰后,当赵承以为自己金蝉脱壳,从阴暗的水道中钻出时,迎接他的,是数百张拉满的弓弦,和赵玦那张毫无温度的脸。
“皇兄,你输了。”
赵承的谋反,以一种他从未预想过的方式,仓促落幕。
……
七日后,太和殿。
殿内的龙涎香气也压不住那场宫变留下的淡淡血气。
老皇帝赵衍没能撑过去。被亲生儿子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与羞辱,成了压垮他衰败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于三日前驾崩。
国不可一日无君。
以苏哲为首的文武百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对未来的茫然。
“国库空虚,人心惶惶,边关不稳,大雍已是风雨飘摇。恳请秦王殿下顺应天意,即刻登基,以安天下!”苏哲的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赵玦身着素色王袍,静立于龙椅之前。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椅子,此刻在他眼中,似乎并无多少吸引力。他的目光越过下方跪拜的群臣,望向大殿角落的命妇队列。
苏浅月站在那里,一身素服,未施粉黛。她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然后,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不是催促,也不是劝进,而是一种无声的承诺。
这条路,你走,我便陪你。这天下,你扛,我便为你守好后方。
赵玦收回目光,转过身,面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龙椅。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响彻整座大殿。
“准奏。”
大雍新皇登基,年号“元启”。
一个月后,坤宁宫。
苏浅月并没有像寻常的准皇后那样,忙于准备大婚的礼服和凤冠。她的书案上,堆着的不是珠宝首饰的图样,而是来自大雍各地的案卷和陈情书。
青禾端着一盏燕窝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她又在埋首于故纸堆中,忍不住劝道:“娘娘,您都看了一上午了,歇歇眼睛吧。过几日便是封后大典,您可得养足精神才行。”
“一场典礼而已。”苏浅月头也未抬,指尖点着一份发黄的卷宗,“青禾,你看这个。”
青禾凑过去,只见那卷宗上记录着一桩陈年旧案。
“青州张村,一妇人被夫家指认通奸,沉塘而死。其嫁妆尽归夫家。唯一的证人是家中一名丫鬟,事后不久便‘失足’落井,官府草草结案。”
苏浅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她又翻开另一份。
“幽州李氏,夫亡无子,被族人以‘克夫’为由逐出家门,其夫君留下的田产铺子,尽被族中叔伯瓜分,告到官府,反被以‘不守妇道,抛头露面’为由,打了二十大板。”
“还有这个,京郊的王屠夫,为了三百两银子,将自己十四岁的女儿卖入青楼,那契书上,竟还盖着官府的朱红大印!”
啪。
她合上卷宗,声音在寂静的宫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叮!洞察女性普遍困境,激发变革之心,功德+500,解锁“制度革新”思路模块。】
苏浅月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朱红的宫墙将天地分割成两块。墙内是锦绣富贵,墙外,却是无数个像母亲一样,在绝望中挣扎、无声死去的女子。
从相府的后宅,到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宫,她一步步走来,斗柳玉容,斗苏巧儿,斗陈皇后,斗赵承……她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可到头来,她反抗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具体的人。
而真正将母亲和无数女子推入深渊的,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规矩”。
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夫为妻纲”,是那一本本《女诫》,是一条条偏袒男子的律法。
赵玦给了她皇后的位置,给了她无上的尊荣。可若不能用这权力去砸碎那些无形的枷锁,那这凤冠,与前世那碗穿肠的毒药,又有什么分别?
“青禾。”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力量。
“奴婢在。”
“传我的话,去一趟宗人府和刑部,将近二十年来,所有涉及女子财产、婚姻、伤害的陈年旧案,全部调到坤宁宫来。”
青禾大惊失色:“娘娘,这……这不合规矩啊!后宫不得干政,您调阅这些案卷,恐怕会引来朝臣非议。”
“规矩?”苏浅月转过身,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冽的嘲讽,“从今天起,我就是规矩。”
她走到书案前,重新拿起那份青州张村的案卷,指尖在“沉塘”二字上轻轻划过。
“我要设立一个地方,一个能让全天下所有女人,无论身份高低,都能来递状子、说冤屈的地方。”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就叫‘女子诉冤台’。本宫要重审的第一桩案子,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