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苏清告知国公府动向,主母欲上界求援
血色的电光撕裂夜幕,又在密林深处狼狈地敛去。
顾盼的身影从一团扭曲的灵力光晕中跌出,重重撞在一棵粗壮的古树上,喉头一甜,再也压不住翻涌的气血,一口鲜血喷洒在身前的落叶上。
她顾不得擦拭,甚至不敢有片刻停留,忍着浑身骨骼欲裂的剧痛,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压榨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黑暗的更深处逃去。
凌玄。
仅仅是回想起那个名字,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惧便从脊髓深处升起,让她四肢冰冷。那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蝼蚁仰望天倾时的绝望。若非最后关头,那枚一直沉寂的古戒爆发出诡异的黑气,为她争取了那千分之一息的空隙,此刻的她,恐怕早已成了凌霄宗的阶下囚。
她的神识扫过左手无名指,噬灵戒已经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模样,方才那股撼天动地的魔道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幻觉。但顾盼知道,不是。
那枚戒指,藏着比她想象中更深的秘密。而那个凌玄,显然认出了这枚戒指。
他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审判,变为了探究与势在必得。
这比单纯的追杀,更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逃了多久,直到体内的灵力彻底干涸,丹田传来阵阵抽痛,顾盼才终于停下脚步。这里是京城郊外一处早已废弃的乱葬岗,四处是荒凉的土坟和半人高的杂草,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阴冷的气息。对寻常人而言,此地阴森可怖,但对此刻的顾盼来说,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她找到一个被盗空的墓穴,确认里面没有盘踞的妖兽或邪祟后,闪身钻了进去。
墓穴内狭窄而潮湿,她靠着冰冷的土壁坐下,剧烈地喘息着。方才被凌玄一指之力所造成的内伤,远比硬抗张明一掌要严重百倍。那股纯粹的仙家灵力,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在她经脉中肆虐,若非她体质特殊,又刚刚吞噬了金灵根,修为大涨,恐怕当场就会被废掉。
她闭上眼,强行引动丹田内那刚刚壮大起来的三色气旋,开始修复受损的经脉。属于张明的那股精纯金灵力,此刻成了最好的疗伤药,锋锐之气被她转化为修复的动力,一点点驱逐、消磨着体内残留的仙灵之气。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
直到天色蒙蒙亮,她才勉强稳住了伤势,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她从怀中取出张明的储物戒指,神识探入。里面的东西不多,几百块下品灵石,几瓶疗伤和增进修为的低阶丹药,还有一套备用的清虚宗弟子服饰和一枚身份腰牌。
聊胜于无。
顾盼将有用的东西转移到自己的储物袋,又把那柄金光闪闪的长剑拿在手中。剑是好剑,下品法器,比她之前用的那些凡铁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握着冰冷的剑柄,她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悦。
脑海中,凌玄那淡漠的眼神,和那一句“真的是‘噬灵戒’”的低语,反复回响。
这个男人,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她复仇的路上。他的存在,让原本清晰的计划,多出了一个致命的变数。
是该暂时蛰伏,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等实力更强之后再回来?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掐灭。
让她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把顾雪薇和主母那对贱人留在这里,继续享受她们偷来的一切?
她做不到。
每当她闭上眼,滚烫的丹炉,冰冷的铁链,主母得意的狞笑,顾雪薇那高高在上的怜悯……一幕幕,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魂。
让她放弃复仇,比杀了她还难受。
就在她心绪不宁之际,墓穴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鸟雀振翅声。
顾盼眼神一凝,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
那只鸟雀并未飞进来,只是在入口上方的杂草丛中,发出了一阵极有规律的、三长两短的鸣叫。
是苏清的暗号。
顾盼心中一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气息后,才悄然起身,来到墓穴口。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正停在一根草茎上,见她出现,也不惊慌,只是歪着头看着她。
顾盼伸出手,麻雀便轻巧地跳到她的掌心,张开嘴,吐出了一粒蜡丸。
做完这一切,麻雀便扑腾着翅膀,迅速消失在晨曦之中。
顾盼回到墓穴深处,指尖运起一丝灵力,小心地捏开蜡丸。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显然写得极为匆忙:
“张明失踪,府内大乱。母老虎疯了,两日后,亲赴清虚宗求援。良机,勿失。”
短短一句话,却信息量巨大。
张明失踪……国公府自然找不到他那被吸干了灵根的尸体,一个筑基二层的清虚宗弟子凭空消失,这足以让镇国公府喝一壶了。
而主母的反应,更在顾盼的意料之中。
这个女人,向来顺风顺水,如今计划屡屡受挫,连派出的帮手都下落不明,以她的性子,必然会恼羞成怒,去搬更硬的靠山。
魏坤吗?还是清虚宗里,她那位师父背后更强的人物?
顾盼的指尖,轻轻捻着那张薄薄的纸条。
良机,勿失。
苏清的这四个字,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顾盼心中那片名为“疯狂”的草原。
凌玄的威胁固然可怕,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行踪不定,下一次什么时候会再出现,谁也说不准。
可主母离府,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镇国公府,就像一头猛虎,主母就是它的利齿与尖爪。一旦这最锋利的爪牙离开,剩下的,不过是一群看家护院的土狗。
之前她闯入的,只是防备松懈的外院和秘库。而这一次,她要去的地方,是国公府的内院。是顾雪薇的闺房,是主母的寝殿!
那里,一定藏着更多她想知道的秘密。
比如,当年她母亲究竟是“携带至宝离府”,还是另有隐情?
比如,主母和清虚宗之间,除了师徒关系,还有没有更深的勾结?
比如,顾雪薇……她藏起来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在顾盼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她将纸条用灵力焚为灰烬,深吸了一口墓穴中阴冷潮湿的空气。那股腐朽的味道,非但没有让她不适,反而让她因失血和力竭而有些昏沉的头脑,变得无比清醒。
伤,要养。
但计划,也要开始准备了。
她盘膝坐下,将张明储物戒指里所有的疗伤丹药都倒了出来,不管品阶好坏,一股脑地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化作一股股暖流,配合着她自身的灵力,加速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她必须在两日之内,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她要让那座曾经带给她无尽噩梦的府邸,在她手中,绽放出最绚烂的……毁灭之花。
……
两日后。
一辆由四匹神俊非凡的“踏云兽”拉着的华贵车驾,在数十名国公府精锐护卫的簇拥下,从镇国公府的正门,缓缓驶出,一路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车驾的帘幕紧闭,但那股隔着车厢都能感受到的、属于金丹修士的强大威压,让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退避,不敢直视。
主母,离京了。
京城一处偏僻的巷口,一个头戴斗笠、身形瘦削的“少年”,靠在墙角,仿佛在打盹。直到那队车驾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缓缓抬起头,斗笠的阴影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顾盼压了压斗笠,转身没入另一条更加幽深的小巷。
她没有立刻行动。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主母离府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开。但府内的防御,在最初的几个时辰,必然还是最紧张的。她需要等,等到夜深人静,等到所有人都认为风平浪静,防备之心最松懈的时候。
夜色,很快降临。
镇国公府,依旧灯火通明,只是那份森严之下,似乎多了一丝外强中干的虚浮。
子时,万籁俱寂。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一片被夜风吹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越过国公府高高的院墙,没有惊动墙头上布置的任何一个警戒阵法。
影子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顾盼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却又充满了血与恨的府邸。内院的亭台楼阁,在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
空气中,飘散着名贵花卉的甜香。
可顾盼闻到的,只有仇恨的,腥甜气息。
她没有去顾雪薇的院子。
根据苏清的情报,顾雪薇在书院受挫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闺房里,如同一只舔舐伤口的雌兽。但越是这样,她院子里的防备,反而可能越森严。
顾盼的目标,是另一处地方。
一个她曾经无比熟悉,却又被强行抹去了十年记忆的地方。
镇国公府原配夫人,也就是她生母曾经居住的——“听雪阁”。
主母鸠占鹊巢后,那里便被封锁,成了府中的禁地。
禁地里,往往藏着最多的秘密。
顾盼的身影,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像一个无声的幽灵,向着那座尘封了十年的院落,悄然潜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下地,变得沉重而有力。
母亲……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