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王风望向徐梓琳，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终究还是躲不过。”
即便出手如电，那一枪还是响了。
鬼子反应极快，包围正迅速收紧。
现在冲出去？
等于送死。
外面全是敌人，毫无遮蔽，只要露头，必成靶标。
留下呢？
唯一的希望是，敌人想抓活口，不会立刻投掷手雷。
只要他们贪图俘获，就还有喘息之机。
这山洞，便是最后的屏障。
“梓琳，以后怕是没人再敢叫我老王了。”
王风轻声道，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可洞外人声嘈杂，脚步纷乱，正越聚越多。
“那样也好。”徐梓琳答。
“你不该来的。团长和政委一块儿折在这儿，鬼子要乐疯了。”
“谁又能算准明天？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回头。”
王风听罢，仰头大笑，笑声在狭小的岩穴中震荡。
“好！那就痛痛快快打一场，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嗯。”
她点头，眼神如铁。
洞外，鬼子已层层围拢。
小佐木赶到后，带队队长立正报告：“敌寇就在里面，插翅难飞！”
小佐木面露喜色，“干得好！”
旋即皱眉：“为何还不动手擒拿？”
小队长低声报告：“对方射击极为精准，我方人员还未靠近洞口，便已被击倒。原定活捉两人的计划，目前难以实现。”
小佐木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再组织一次突击！”
他冷眼盯着那幽深的山洞，心中暗想，王风已是瓮中之鳖，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
天色渐沉，暮霭笼罩群山。
王风与徐梓琳紧贴岩壁，守在洞内。
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一名日兵倒下。
洞前三五米区域，成了死亡禁区。
一支十余人的小队冲锋未满两分钟，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小佐木站在远处，神情阴晴不定。
他知道，王风已无退路，只需几枚手雷便可终结一切。
可他不甘心——抓不到活口，如何向上面请功？
如何证明自己拿下八路军主力指挥员？
他凝视着黑洞般的入口，忽然有了主意：“点烟，把他们熏出来！”
命令一下，士兵们迅速收集大量松针。
那些松针沾着融雪的湿气，点燃后无法充分燃烧，顿时腾起滚滚浓烟。
黑烟顺着风势涌入洞中，短短片刻，狭小的空间已被烟雾填满。
徐梓琳剧烈咳嗽，“老王，敌人是要逼我们现身，好活捉咱们。”
王风握紧步枪，声音平静：“你说得对。再这样下去，不等他们冲进来，我们就先窒息了。”
“既然如此，不如拼死一战。”
他缓缓站起身，“我宁可战死在外，也不愿像老鼠一样憋死在洞里。”
徐梓琳抹去眼角泪水，点头道：“那就冲吧。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老王，若你独自一人，或许还有机会突围。”
“别小瞧我。”
王风笑了笑，“你都能为我舍命相救，我又岂能独自逃生？”
“能和你并肩到最后，我没什么遗憾的。”
“你说啥？”王风转头看向她。
“没说什么。”
徐梓琳轻声道，“准备好了吗？该出去了。正如你所说，宁愿倒在枪林弹雨中，也不受这屈辱之苦。”
……
“段鹏！快看那边，冒烟的就是这个洞！”
和尚声音颤抖，眼中泛光，“一定是他们！团长和政委还活着！”
自老黑将消息送到一营驻地，史文才当场暴跳如雷。
整整两天两夜，他紧急召回所有分散的游击组，火速奔袭小牛村方向。
途中，队伍汇合了二营与三营的兵力，马不停蹄赶往烟起之处。
风卷残云，战火将至。
“团长王风出事了？”
孙德胜一听，心头猛地一沉，邓庞也立刻下令，火速召集附近所有兵力。
两千多名战士迅速集结，如潮水般涌向小牛村方向。
这是新三团分散行动数月来，首次大规模聚拢兵力。
队伍行进间尘土飞扬，脚步沉重而急促。
日军小佐木大队那两天正全力追击王风，四处派出侦察哨，丝毫未觉危险临近。
黄昏将至，史文才率部悄然抵达，与和尚段鹏在密林中会合，随即加快步伐，隐蔽穿插。
等日军反应过来时，已被重重包围在无名山深处。
歼灭敌军的计划正在推进，但王风和政委徐子林依旧杳无音信。
史文才双目通红，“俺忍不了了！现在就冲上去，三哥那么厉害，绝不会轻易出事！”
和尚握紧枪杆点头，“没错，三哥和政委肯定还在跟鬼子干着！咱们不能等，杀上去救他们！”
“上山！救团长！救政委！”口号声此起彼伏。
段鹏同样心急如焚，可他始终记得王风说过的话——越是危急，越要稳住阵脚。
他站了出来，声音低却有力：“同志们，救团长是必须的，但不能乱来。现在指挥没人，全靠咱们自己拿主意。想想这几个月打游击，团长教了咱们什么？要是他在这儿，他会看着咱们莽撞冲锋吗？没准备就往上冲，救不了人，反倒让兄弟们白白送命。等他回来，能饶得了咱们？”
人群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段鹏是王风亲手带出来的兵，要说对团长的感情，没人敢说比他更重。
连他都能冷静，别人还有什么理由冲动？
邓庞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段鹏眼神坚定：“继续完成部署，无论山上有没有团长，这股敌人必须消灭。同时加派侦察兵，全面搜寻团长和政委的踪迹。”
“同意！”
“就这么办！”
话音未落，山腰处突然腾起一股浓烟，在夕阳余晖中直冲天际。
和尚眼尖，激动大喊：“看！那是信号！团长在上面！”
段鹏拔腿就走，一声怒吼响彻山谷：“突击队，跟我上！救人！其他人全面进攻，天黑前，把这群小鬼子全都留下！”
一名排长犹豫道：“连长，咱们的包围还没完全到位……”
段鹏回头瞪眼，“还布什么置！团长都发信号了，还等什么？告诉所有人，想救三哥的，抄家伙，跟鬼子拼命去！”
“出发！”
段鹏率领突击小队，转眼间便隐入无名山深处的小径拐弯处，身影彻底被山林吞没。
众将领默然伫立，目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