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
“我在路上碰见牛村长，他跟我说，小牛村来了三个外乡来的难民，已经在村里住了十来天了。”
王风道：“眼下战火四起，逃难的人本就不少。之前小牛村不也来过几批人吗？”
“可这次不一样。小牛村才三个人，其他村子也陆续出现难民，每个村或多或少都有。据各处报上来的情况，周围几个村子加起来，怕是有近百人了。”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到的？”
“差不多也是十天前开始陆陆续续出现的。”
王风眼神一凝，声音低沉：“这么多人在同一时间涌入……寒冬腊月，跋山涉水，哪有这般巧合？和尚，这事不简单。你马上叫个战士来接替警戒，咱们亲自去那三个难民住的地方看看。”
“明白！”
……
天色已近黄昏，冬日的傍晚来得早。
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四野灰蒙蒙一片，远处的村落几乎隐没在雪幕之中。
王风与和尚踏着积雪，正往瘦脸三人所居的土屋走去。
屋内，瘦脸对着里屋压低声音催促：“快些，事情办完后，电台按原计划放回老地方。”
“知道了……马上就好。”
他刚说完，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那声音寻常得很，像寻常访客来访，瘦脸并未立刻起疑——前几日牛村长来送东西时，敲门也是这般节奏。
“谁？”他问了一句，同时朝屋里使了个眼色。
门外，和尚刚要开口，被王风抬手制止。
王风语气平缓地说：“老乡，牛村长让我们给您送点粮食过来。”
屋里传出回应：“多谢啊，不用了，我们粮食还够吃。”
王风站在雪中，神色不动，又道：“开门吧，村长交代的事，我们不能空着手回去。”
“喂，事情还没搞定？”
“马上就好，别急，这就来。”
王风眉宇间寒意渐起，低声对身旁的和尚说：“这三个人不对劲，准备动手。”
和尚一愣，压低声音问：“三哥，哪儿不对？”
王风目光如刀：“小牛村的人都是熟面孔，谁敲门会这么提防？听见动静不直接开门，反而先问是谁？这不像本地人。再说了，逃难的人哪有这么懂礼数的？有人送粮还推三阻四，这不是正常难民的样子。”
他顿了顿，“咱们今天穿的是便衣，等门一开，盯紧点。我一旦确认，立刻控制住他们。”
“明白！”
门外又传来喊声：“老乡，好了没？外头冻死了！”
“好了好了，来了！”
嘎吱一声，木门被拉开。
瘦脸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堆笑，衣服歪斜，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抱歉啊，天太冷，躺着不想动，耽误了几分钟。”
王风笑了笑：“既然住进村子，就是一家人，没事。你那两个兄弟呢？”
“狗儿！明子！磨蹭啥，还不快出来！”
过了一会儿，叫狗儿和明子的两人慢悠悠从屋里走出，眼神迷糊，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瘦脸扫了眼王风和和尚空着的手，笑着问：“别管他们了，你们是替牛村长来送……”
王风接过话：“这次粮食太多，我们俩搬不动，后面还有人抬着，马上就到。”
“哦，原来如此。”
“你们是从外地逃过来的吧？”
“对，村里人都知道，牛村长也清楚。”
王风点点头：“听口音，你是东北人？”
瘦脸一顿，随即点头：“是啊。”
“可你说话不像东北人，倒有点南方味道。”
瘦脸眼神微闪，忙解释：“我早年从东北跑到南方，一直住在那边，说话就带了点南边味儿，祖上可是地道东北人。”
王风轻笑一声：“有意思。可你刚才说的话，明明一口纯正的东北腔，半点南方味都没有。”
空气骤然凝固。
瘦脸脸色微变，屋内的两人，手已悄然滑向背后。
砰！砰！
两声枪响划破寂静，狗儿和明子应声倒地。
瘦脸刚摸出手枪，王风一掌劈下，枪支飞出手中，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瘦脸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和尚的拳头已狠狠砸在他肋骨上。
紧随其后，那双如铁铸般的手臂猛然收紧，将他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凭什么杀人？”
瘦脸声音发颤，眼神开始慌乱。
王风从地上那具尸体背后抽出两支手枪，手指轻巧地在枪管上来回滑动，冷眼直视瘦脸：“敢踏进中华土地作恶的倭寇，每一个都该死。”
瘦脸脸色骤然扭曲，面具彻底撕下，眼中凶光毕露：“你究竟是谁？”
“新三团团长，王风。”
“是你！”
瘦脸瞳孔猛缩，“你怎么会发现我？”
“难吗？自作聪明的人，走一步错一步，漏洞百出。现在告诉我，你们来了多少人？任务是什么？”
“桀桀桀——”
瘦脸咧嘴发出怪笑，忽然怒吼一声：“死啦！”
身体刚一挣扎，和尚抬手便将他的双臂硬生生卸脱，惨叫划破寂静，旋即被屋外呼啸的风雪吞没。
和尚一脚踹在他腿弯，骂道：“小鬼子，落到老子手里还想逞凶？”
“和尚，看住他，把他身上所有武器和纸条都搜出来，这是俘虏，有价值。”
“明白！”
“帝国武士，宁死不降。”
“找死！”
和尚二话不说，一掌抽在他脸上，鲜血混着牙齿碎片喷溅而出，顺着嘴角淌下。
瘦脸面露骇色，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惊于眼前二人手段之狠、气势之压人。
片刻后，王风从里屋走出，手中拎着一部电台，眉宇间阴云密布：“带上这鬼子，立刻回团部，全团集合，准备战斗。”
“是！”
瘦脸仰头狞笑，笑容中透着癫狂、嗜血与冷意，仿佛在无声宣告某种结局。
他们的计划早已完成。
就在王风与和尚踏入小屋前，小牛村的情报已被完整传回敌方。
一支隐蔽的日军部队迅速调动，五个村落同时发动袭击，刀锋所向，无论老幼皆不放过。
……
王风这些天心头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表面的安宁越久，背后的风暴就越猛烈。
一个多月的“平静”，终究在此刻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