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嚷什么?什么你的兵?李云龙,你这人还是老样子,眼里只有自己的山头。照你这么说,所有你带过的兵都是你的?那整个新一团都归你管了,我跟老总谁都动不得?”
李云龙知道自己话说急了,有点冒犯。
他清楚陈旅长脾气,吃软不吃硬。
谁要敢跟他顶着来,他比谁都能翻脸。
别看他戴副眼镜,像个文弱书生,真要发起火来,连李云龙自己也心里发怵。
他赶紧笑嘻嘻地缓和气氛:“旅长,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支突击队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每一滴汗都没少流。”
“那时候的新一团,您去打听打听,我刚上任那会儿,全团连几挺像样的轻机枪都没有,重武器更别提了。一半都是新兵蛋子,连汉阳造都得两三个人扛一支。”
“可就是在那样一个破摊子上,不到一年时间,咱新一团什么都有了。”
李云龙难得把手摊开说道:“轻机枪虽然不多,但也能凑够两个排用。重机枪、掷弹筒都有了,就连迫击炮也不缺。苍云岭那次,为啥敢跟坂田联队正面硬刚?就是因为咱有底气。一炮下去,直接端了他的指挥所,从正面杀出去了。”
陈旅长脸色不太好看:“李云龙,你别兜着圈子骂我。我明白,你还是对当初被调去被服厂当厂长的事有意见。”
李云龙忙解释:“旅长,这可真冤枉我了。我只是想说,新一团我是真下了功夫,一路苦过来的。”
“结果丁伟啥也没干,一来就接手了,一个装备精良、战斗力强的团,他能不高兴?”
“他丁伟也不能啥好处都占了吧。新一团给了他,是组织决定,我也没意见。”
“可这突击队不一样,是我亲手带出来的队伍,总不能也让他捡个现成的。”
“旅长,我和丁伟没调走之前,咱可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您不能胳膊往外拐啊。”
李云龙说着,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陈旅长看着他这样,心里一阵无奈。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难受,李云龙说得也不无道理。
陈旅长思忖片刻,摆了摆手:“李云龙,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跟丁伟之间的破事儿,我管不了,也懒得管。这突击队归谁,你们俩自己争去!别在这儿浪费我时间,赶紧滚回你的独立团去。”
“是,旅长英明!”
李云龙笑得一脸灿烂,亲自把陈旅长送出了被服厂。
他最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指示,因为这种命令最容易钻空子。
而他李云龙向来脑子活络,就等着占点便宜。
陈旅长一走,李云龙立刻转向被服厂的刘主任,语气急促:“老刘,愣着干嘛?去给我打包两百套新军装,我得带走。”
刘主任一脸懵:“李团长,您这是……”
“怎么,我还没卸任呢,是不是?”李云龙皱眉。
刘主任赔笑:“厂长,那您要这两百套军装干啥?独立团那边可没通知要分发新装。”
“啰嗦,老子是去独立团上任,当然要带点好东西过去。”
“可这事儿没走流程啊……”
“二百套不够,要不三百,不行就五百。”
刘主任不敢再多嘴:“厂长,这事是不是该和张部长打个招呼?”
“打招呼?我跟张部长是老乡,铁得很,穿一条裤子都没问题。这点小事,还用写报告?赶紧的,给我备好。”
李云龙一身杀气,嗓门一提,刘主任当场就软了:“是是是,厂长,我这就安排。”
眼看刘主任答应了,李云龙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一边看着人忙活,一边念叨:“这就对了嘛。老刘啊,我在你这厂里忙了好几天,不容易。空着手回去,兄弟们不得笑话我?人家上门女婿还能拎点东西走呢。”
刘主任苦笑点头,心里却嘀咕:李团长,您这日子过得还算苦,我们这些人怕是连苦都算不上了。
等李云龙带着军装一走,刘主任立刻把情况汇报给了后勤部长张万和。
张万和听完,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直摇头:完了,这小子吃进嘴里的东西,谁也别想吐出来。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这个老乡也得硬着头皮顶上。
他知道,李云龙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
两人是大别山出来的,讲情分,他张万和只能扛下来。
他心里暗骂一句:狗日的李云龙,又让我给他擦屁股。
去独立团上任前,李云龙顺路先拐去了新一团。
他原本不急着到任,先把送军装的同志打发去了独立团,自己却空着手直奔丁伟的地盘。
老团长突然出现,大家又惊又喜。
李云龙根本不用人通报,熟门熟路地直奔团部。
丁伟正在屋里看地图,突然“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李云龙一边喊:“老丁!你可让老子想坏了!”一边大大咧咧地冲了进来。
警卫员在后头追着喊:“团长,李团长非要进来,我拦不住啊!”
丁伟摆摆手:“算了,你出去吧。”
李云龙咧嘴一笑,随手一脚踢开旁边的木凳,鞋袜一脱,直接盘腿坐上了炕,一副“这是我家”的架势,反倒让丁伟觉得自己像是到了别人的地盘。
两人是老战友了,从四方面军开始就并肩作战。
见面就没个正形,谁也不会客气。
李云龙参军早,资格比丁伟老。
刚认识那会儿,李云龙已经是排长,丁伟才刚入伍没几个月。
可丁伟脑子灵光,打仗也猛,没多久就在队伍里崭露头角。
李云龙一开始还摆排长的架子,什么杂活都让丁伟干,嘴上也不饶人。
时间一久,丁伟心里自然有意见。
那会儿两人在一个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矛盾自然多。
后来两人分开了,各自辗转多年,再见面时,丁伟已经成了团长,和李云龙平起平坐。
那会儿李云龙才知道,当年的小兵,现在也能跟自己叫板了。
他不再端着“老排长”的架子,转而抬出“老资格”压人。
可丁伟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就摸清了李云龙那点脾气。
慢慢地,两人干脆不再比谁资历老,谁官大,谁骂得多。
反而越吵越熟,越吵越铁。
后来见面也不谈过去,不吵嘴了,改成斗心眼。
比谁更能占便宜,谁更能算计。
用李云龙的话说:“咱俩就像两个奸商,谁赢了谁就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