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莲那双美目轻飘飘地扫了宋鹤眠一眼，目光里皆是傲慢与审视，“长辈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宋鹤眠抿唇，神色更加冷厉。
秋暮朝伸手将宋鹤念拉到身后，脸上那点客套的笑意也尽数收敛，“青丘长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苏玉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语气缓和了些许，“秋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事关我的侄儿。”
秋暮朝愣了下，“你侄儿？在哪呢？”
苏玉莲反应过来，“他方才还跟在我身后的，怎么一转眼就……”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秋暮朝方才看到她身后的门槛处趴着一只通体赤红的小狐狸。
八条尾巴拖在身后散漫的轻晃，像是燃着炽热的火焰，毛茸茸的一小团。
似是不耐我们的谈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脑袋一歪，倒门槛上睡着了。
苏玉莲咬牙，伸手便拎起那小狐狸命运的后颈皮，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薄怒，“苏栖野，又耍皮了是不是，咱们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现在又在作甚？”
小狐狸在她手心里不安分的扭动着，四只爪子在空中乱蹬。
秋暮朝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小团，眼睛都亮了。
她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狐狸，那一身皮毛简直像是用顶级绸缎做的，在日头底下流转着顺滑的光。
“这就是你的侄子？太可爱了吧！”她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小家伙的脑袋。
指尖还未触碰到那柔软的皮毛，小狐狸就呲着出尖锐的犬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作势就要咬上来。
宋鹤眠攥住了秋暮朝的手腕，将她往后一带。
他垂眸，那双冰湖般的眸子冷冷盯着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别碰它。”
苏玉莲厉声呵斥道，“小野，不许胡闹！”
那小狐狸挣扎的动作小了些，但那双琥珀色的兽瞳依旧充满敌意的瞪着秋暮朝。
秋暮朝悻悻地收回手，心里觉得可惜，那么漂亮的皮毛，手感一定很好。
她看着苏玉莲，嘴上赶忙打着圆场，“没事没事，小家伙怕生也是正常的。这位……就是你的侄子？”
苏玉莲重新挤出一抹优雅的笑容，将手里的苏栖野抱在怀里顺了顺毛。“对，他叫苏栖野，是当今世上最后一只纯血九尾天狐了。”
秋暮朝闻言，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小狐狸，“那他岂不就是现在的狐族族长？”
苏玉莲颔首，“正是。”
她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才三百岁吧？刚出生没多久就当上了族长，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站在她身前的宋鹤眠在听到“九尾天狐”四个字时，眸色深谙了几分。
苏栖野似乎反感被人这样议论，他从苏玉莲怀里挣脱出来，轻巧的落在地上。
抬起后脚，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耳后的软毛，动作间满是与生俱来的慵懒。
苏玉莲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尴尬，歉然道，“我也不知他今日是犯了什么浑，平日里不这样的。都是我把他惯坏了，秋姑娘莫要见怪。”
秋暮朝连忙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她的视线始终黏在那小狐狸身上，看着他那光亮柔顺的毛发，心里那点想上手摸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苏玉莲叹了口气，“秋姑娘，你也知道，当年妖族内乱，我兄长和嫂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只留下小野这一根独苗，交于我抚养。”
秋暮朝听到这里，神色微敛。
那场大战她虽未亲历，却也知其惨烈。
天地浩劫，天精地魄彻底消失无踪，人界正值五代十国，中原大地四分五裂，妖族凋零，神州大地血流成河。
苏玉莲继续说道，“或许是我嫂子怀着小野时被飞禽一族偷袭，动了胎气，小野生来便缺了一尾。”
说到“飞禽一族”，苏玉莲那双凌厉的美目有意无意地瞥了宋鹤眠一眼。
宋鹤眠下颌线紧绷，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秋暮朝看向那团小小的赤红，收回了那只跃跃欲试的手。
九尾天狐之所以为天狐，便在于那九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是一条命，若是缺了一尾，便意味着命数不全。
不仅无法拥有复生的机会，连法力都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影响修行根基。
没有九尾的天狐，与普通的狐妖无异。
苏栖野既是狐族族长，那第九条尾巴对他而言既是法力，更是身份的象征，无论如何都得让他长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然猜到了苏玉莲此行的目的。
但她没有点破，淡声道，“我秋氏一脉与狐族素无往来，不知秋某能帮长公主做些什么呢？”
苏玉莲立刻漾开一抹明艳动人的笑，“秋姑娘，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旁人不知，您身为守陵人，定然是清楚的。
上古封神之乱，有苏氏曾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先祖，帮助过你们秋氏先人平定祸乱，镇守龙脉。
只是当时你我都还未出生，但这桩交情咱们祖上可早就结下了。
如今这北干龙乃是整个华夏最强横的一条龙脉，灵气充裕。长白山天池之中更是藏着真龙之气，这地底下的龙息也足，对于我们妖族修行而言，可遇不可求！
我今日便厚着脸皮，想请秋姑娘看在我们祖辈的旧情上，收下小野。
求您庇佑他，助他修行，直到长出第九条尾巴。”
秋暮朝还没回答，一道冰冷嗓音决然响起。
“不行！”宋鹤眠压着愠怒的声调说道。
苏玉莲身为青丘长公主，血统高贵，走在哪里不是受人追捧，何曾被晚辈回绝过。
她那双含情带媚的眸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对秋暮朝问道，“秋姑娘，您是主人家，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还是说，长白山守陵一脉凋零，如今竟已沦落到要让一个徒弟来当家做主了？”
秋暮朝不动声色，却轻轻拍了拍宋鹤眠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
“长公主言重了，只是我常年守在这长白山巅，鲜少与妖族交流，我徒弟担心我应付不来。”
说完，她又转身对宋鹤眠道，“鹤眠，你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