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车载空调吹着温热的风。
后座上，张怡窝在王也怀里睡得正沉，方才谈判时的锐利精明荡然无存，只剩孩童般的安然。
王也低头看着怀中人，指尖小心翼翼地替她拢了拢外套，动作轻得像怕惊扰她。
驾驶位的张颜煜从后视镜瞥到这一幕，终于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开口。
“说真的，王道长，我打从心底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眼瞎看上我们首领的？”
他越想越费解，别家下属跟首领相处是越处越敬佩，他倒好，越处越觉得首领狗得离谱。
谈判时把地府两位拿捏得死死的，转头抢谢必安的哭丧棒还理直气壮。
刚才上车前还踩了范无咎一下，完了还装无辜说“脚滑”，也就王也能把这模样当宝贝，还有凤字辈那位族长。
王也被逗得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让怀里的张怡蹭了蹭他的肩，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放轻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温柔：“她很好。”
像只精明又护短的小狐狸，算计起利益来寸步不让，可是极其护短。
“啧，恋爱脑没救了。”张颜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等你哪天被她卖了还帮着数钱。”
张颜煜嘴上吐槽得狠，眼底却没多少恶意。
毕竟嘴上把人损得一文不值，说她满肚子算计没一句真的，转头却对着别家小辈炫耀。
看见没？这是我们首领，那嘚瑟劲儿藏都藏不住。
王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摩挲着张怡的发顶：“你不懂。”
喜欢的人，怎么看都是很喜欢的存在。
“是是是，你们恋爱脑的世界我不懂。”
张颜煜撇撇嘴，又忍不住补了句。
“反正我以后找情缘，死也不找首领这种算盘精，不然哪天她把我家底算得门儿清，我还得夸她‘宝贝你真聪明’，这日子没法过！”
不然哪天被她算计得连底裤都不剩，我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话虽如此，他想起方才张怡挥着匕首跟厉鬼拼命，末了还不忘抢谢必安哭丧棒的财迷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嘟囔道。
“也就她能把打架打成进货现场。”
不过有张怡当首领，确实安心。
后视镜里，张颜煜的嘴角还扬着，王也看得真切，忽然想起件事，轻声问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懂，你们明明见不得别人欺负她，为什么看见她倒霉，你们又开心”
张颜煜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张怡，忽然轻笑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不是明摆着嘛！就跟家里养了只又凶又护家的小土狗，我们自己能逗它玩、笑它追自己尾巴转圈，可外人要是敢踹它一脚？
得先掂量掂量我们手里的武器答不答应！”
“小土狗呀？”王也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地重复了一句。
“……”张颜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下一秒，手机里就传来张凤钧那标志性的、没什么温度的声音。
“是吗？颜煜，你对首领的这个比喻，很生动。”
张颜煜：“！！！”他猛地转头看向后座，眼神里满是控诉。
王也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学坏了！还背后打小报告！
还好是凤字辈的张凤钧，不是他们族长张颜秋，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王也提醒道：“开车看前面！别回头！”这人驾照是买的吧。
没等他辩解，手机里又传来张凤钧悠悠的声音，夹杂着清脆的算盘拨弄声。
“放心，我个人很欣赏你的创意，回头会跟颜秋好好讨论一下，你们颜字辈最近的思想教育是不是不到位。”
“别别别！凤钧叔有话好说！”张颜煜瞬间认怂，苦着脸讨饶。
“我就是口误！首领是天上的凤凰，哪是小土狗啊！我才是小土狗！”
他可太清楚了，张凤钧这话一传到张颜秋耳朵里，少不了又是一顿特殊训练。
“态度还算诚恳。”张凤钧的声音顿了顿，算盘声又响了几下，像是在计算什么。
“加个任务，三百只诡异，下周内清完。”
“是~”张颜煜拖着长音应着，一张脸垮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这个月的任务明明早就完成了，这下好了，又得加班了！
他悲愤地瞪了眼后视镜里憋笑的王也，心里把这个黑心道士心里骂了八百遍。
而始作俑者张怡，仿佛只是被吵醒了一瞬，按了挂断键。
然后往王也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全程深藏功与名。
此时，华北地区异人管理局的办公室里，张凤钧收起手机，在老式算盘上轻轻拨弄。
徐四端着杯奶茶路过，瞥见他手里的算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二伯，都什么年代了，计算器不好用吗？比你这算盘快十倍不止。”
张凤钧头也没抬，继续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淡淡道。
“计算器没灵魂，算盘拨着踏实。”
“上面说的除祟联赛，你怎么看？”徐四吸了口奶茶，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我看你们张家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毕竟第一这俩字，多少人打破头都想要。
“站着看。”张凤钧言简意赅，“张家要那虚名干什么？”
第一？打白工的活，他们张家都打了多少年了，第一那些好处，对他们张家并没有吸引力。
他忽然看向徐四，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不过我挺好奇，你们居然也拒绝了？那延年益寿的法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是的，张怡打算直接给徐家长寿的药方，却被徐四拒绝了。
“活那么久有什么好处？”徐四嗤笑一声，低头继续打着手游，“差不多就行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最清楚长寿不是什么福气。
他见过张宝宝活了不知道多少岁，还在为了找回记忆奔波。
见过张家人还没有出现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些外人眼里求之不得的长寿，在他看来，更像一种无形的诅咒。
他到了年纪就能退休，可张宝宝、张怡他们呢？
百岁千年地活着，日复一日地打工打怪，永远没有尽头。
徐四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恐怖的是，张家这样的打工仔，还不止一两个。
~
徐四：我们不傻。
张怡：我讨厌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