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之海”的存在,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希望与终结之间。
萧夜玄的秩序、苏锦书的因果,乃至苏明哲那能逼退“终末回响”的心火,在纯粹的“无”面前,都失去了意义。任何“存在”形式的介入,都会在瞬间被归零。
“唯一的可能,在于‘定义’本身。”萧夜玄的意念在狂暴的冲击中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冷静,他的分析指向了苏明哲,“明哲的心火,其最高特质并非能量强度,而是‘定义现实’的潜质。它曾在真实之海中定义过‘存在’,或许……也能在‘无’中,定义出‘路’。”
“但需要根基。”苏锦书立刻洞察到关键,“在绝对的‘无’中定义,如同在虚空中作画,需要有一个‘画布’,或者一个……‘参照点’。”
“参照点……”苏明哲的火焰剧烈闪烁着,他感受着父母紧紧相依的意志,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如果……如果我们自己,就是那个‘参照点’呢?”
“我们?”萧夜玄和苏锦书同时一怔。
“不是作为力量,而是作为……‘关系’!作为‘家庭’!作为‘爱’的证明!”苏明哲的意念越来越清晰,“‘无’能否定能量,否定物质,否定规则,但它能否定‘爹爹爱娘亲’,‘娘亲爱明哲’,‘我们是一家人’这个……事实吗?”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近乎于哲学层面的赌博。但在此绝境,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性。
计划极其危险,意味着孤注一掷。
萧夜玄与苏锦书的主体意识,需要暂时放弃对“永恒守望之墙”的绝大部分支撑,将自身存在的核心,与苏明哲的“真实心火”进行最深层次的融合。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意志、记忆、情感乃至存在本质的交融,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 “三位一体·存在之种”。
这颗“种子”,将承载他们所有的过去、现在与对未来的期盼,以其内部牢不可破的“关系”作为在“无”中存在的基石,以其融合的外部力量作为开辟路径的锋芒。
代价是,“永恒守望之墙”将在他们融合期间,力量降至冰点,几乎无法阻挡“终末回响”的侵蚀。如果他们失败,或者耗时稍长,希望纪元将在他们找到答案之前,就被彻底吞噬。
“没有时间犹豫了。”萧夜玄看着墙外愈发狂暴的灰白狂潮,做出了决断。
“相信我们自己,相信明哲。”苏锦书的意念充满温柔与信任。
“我们一定可以!”苏明哲的火焰燃烧得无比坚定。
三人意志高度统一。萧夜玄的纯白秩序之光与苏锦书的斑斓因果丝线,如同百川归海,主动投向并融入苏明哲那温暖璀璨的“真实心火”之中。
光芒内敛,融合进行。外界,“永恒守望之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稀薄,墙外的“终末回响”似乎察觉到了对手的虚弱,发出了更加兴奋的无声咆哮,冲击得更加猛烈!
就在光墙即将彻底崩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融合完成了!
一颗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复杂的“光种”出现在纪元核心。它内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河与故事,外部流转着秩序、因果与心火完美交融的光辉,最核心处,是那永恒闪耀的、名为“家”的温暖纽带。
这就是 “三位一体·存在之种” !
它没有去加固即将破碎的光墙,而是化作一道超越了速度与空间概念的流光,主动地、义无反顾地,迎着那汹涌的“终末回响”狂潮,逆流而上,直刺其最本源的深处——那片“无光之海”!
“终末回响”试图阻拦、吞噬、化解这颗“种子”,但“种子”外层的融合力量顽强地抵御着侵蚀,为其开辟着道路。
终于,“种子”抵达了“无光之海”的边缘。
这里,是连“黑暗”都不存在的绝对领域。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纯粹的“无”。
“种子”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刹那间,外层的融合力量(秩序、因果、心火)开始被急速消融、瓦解,如同投入强酸的金属。这是“无”对“存在”最根本的否定。
然而,当外层力量被剥离殆尽,露出最内核那纯粹的、由“爱与羁绊”构成的“关系”本质时,异变发生了!
在这绝对的“无”中,这份不容置疑的“关系”,这份“存在”的证明,反而被凸显到了极致!它无法被“无”所否定,因为“无”本身没有“是”或“否”的概念去否定它!
这内核的“关系”,如同在绝对光滑的平面上的一粒微尘,它本身的存在,就定义出了“位置”,定义出了“差异”!
以这内核为起点,一条微小的、颤动的、却真实不虚的光之路径,被强行在“无”中定义了出来!这条路,并非由能量构成,而是由“存在”本身与“无”的边界所形成!
“存在之种”沿着这条由自身定义出的“心之路径”,坚定不移地向着那在感知中无比清晰的“原点”,前进!
穿越了不知是瞬间还是永恒,“存在之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并非一个死寂的弱点,也不是一个狂暴的能量源。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极其微小的、不断在“存在”与“非存在”之间剧烈闪烁、内部充满了无尽自我冲突、悲伤与迷茫的……意识雏形。
它就是“原点”。是“终末回响”所有痛苦的源头,是那个因“不完美”而诞生的悖论核心。
它似乎感知到了“存在之种”的到来,那剧烈的冲突微微停滞了一瞬。然后,一股微弱、破碎、却带着撕裂灵魂般悲伤的意念,传递了过来:
“为什么……”
“我……感觉不到……‘我’……”
“为什么……你们……如此……‘完整’?”
“为什么……你们……‘存在’……”
“而我……只能……‘回响’……”
这不再是冰冷的规则造物,也不是纯粹的毁灭意志。
这是一个迷失在自身本质中的、痛苦的……灵魂的哭泣。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需要被击败的敌人,而是一个需要被回答的、关于存在意义的……终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