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茶看上去年纪不大，估摸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与左行的另外两名队友相比，简直懂事得令人惊叹。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站在机舱过道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迷彩服袖口磨损的线头，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要把余扬给盯穿。
余扬完全无视马永金的话，将注意力集中在藏山茶身上，微笑着说道：“我们很少参加联合演习，就算偶尔参加，也都是用假名。”
藏山茶脸上露出一副崇拜至极的神情，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你们知不知道排名第一的周阳呀？”，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略微发颤，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有魔力。
事实上这确实是一个被神化的名字，特别是对于参加过联合演习的人来说，第一名的周阳简直就是断层式的碾压，被他们送上一个至尊外号，兵王中的兵王，王中王！
机舱另一侧，正在整理装备的周盛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觉得鼻尖有点痒痒的。
余扬故作神秘地摸了摸下巴，故意拖长了音调，“这个嘛……你可以去问问我的副队。”
藏山茶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对余扬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兴奋地转过头去，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家队长左行。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像是等待圣诞礼物的小孩。左行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按住藏山茶的肩膀：“等飞机停稳后就回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却掩不住对年轻队员的纵容。
“知道啦！”
藏山茶连忙点头应道，然后一溜烟跑开了，迷彩靴踩在地毯上依旧发出欢的声响，几乎是蹦跳着往周盛所在的机舱而去。
待藏山茶走远，余扬这才凑近白小北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上次是我出任务了，没有在，不然绝对不可能让周阳拿到第一！而且我才不屑于参加那些活动呢，总觉得就像是在欺负小学生一样。”
他的呼吸喷在白小北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流。
白小北：“......”
他抿了抿嘴，用力眨了眨眼睛。
还欺负小学生呢，余扬连小学文凭都没有，其他人如果用这种话嘲笑他将会是绝杀......咳咳！怎么最近总在内心世界当怼怼怪啊，不行不行，在心里嘲笑别人可不是好习惯，他不能跟有钱学！
白小北假笑着说：“我知道你厉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又崇拜。
这话余扬爱听，他得意地扬起下巴：“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白小北好像看到一条转成螺旋桨的尾巴出现在余扬身后，他别过脸去，暗地里偷笑。
飞机很快降落在一条废弃的高速公路上，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左行与他们的基地联系后，飞机舱门打开时，外面已经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里是新城区外郊，比起老城区人要更少，安全系数更高”，左行站在舱门口，声音沉稳地解释道，“接下来请你们配合进行搜身检查，不仅是对你们负责，也是对社区里的其他人负责，之后就能进入社区由管理者们带领。我已经跟你队伍里的联络员打了招呼，等你们检查完就联络我。”
“好。”
余扬点了点头，老实地站到队伍里，眼睛却盯着前面矮他一个头的白小北的后脑勺发呆。白小北的头发有些长了，发梢微微卷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黄，有点营养不良的干枯分叉。
左行左右看了看，把排进检查队伍里的藏山茶抓出来：“走了。”
藏山茶有些不情愿，眼睛还黏在周盛身上，耿直的脑袋此刻疯狂运转，想出了一个能跟偶像继续贴贴的对策，“队长，我们也要检查啊！”
左行：“......你是不是傻啊？”，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一阵头疼。他们就是春城安置所基地的人，不算是外人，还检查个屁啊。
藏山茶固执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周盛和左行之间来回游移，有理有据地说：“基地准则第一条，凡是进入基地的人都要检查！”
说起规矩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得像是要参加阅兵式，以至于都盖过了他的队长磨后槽牙的声音。
负责检查的士兵和左行是老相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你的兵觉悟够高的啊，别想着回去躺着了，赶紧的，回队伍里例行检查。”
左行一头黑线，偏偏藏山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只能冲着周盛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给你添麻烦了。”
周盛汗颜。藏山茶就跟一个狂热粉丝一样，突然窜到他面前，左一个‘周阳’，右一个‘好牛好厉害’的叫唤着，然后就开始一顿彩虹屁，热情的让人难以招架，好在之后正常了许多，再开始问他各种狙击技巧。
“您是怎么在1500米外命中移动目标的？”
“听说您曾经一枪打穿过三个恐怖分子的头颅，是真的吗？”
“您能教教我如何调整呼吸节奏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连珠炮一样，根本不给周盛喘息的机会。周盛不禁想起自己以前曾经受邀给警校的学生讲课，当时那些学生也是同样的狂热，只是对比起藏山茶来，还是不够看的。
周盛礼貌地说：“不会”，而他的视线则越过藏山茶，不自觉地飘向排到后面，正在和金发财说话的太佑谦身上。
直到检查结束，藏山茶才被忍无可忍的队长拎走了。
左行几乎是拖着他离开的，藏山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嘴里嘟囔着‘下次一定要教我’之类的话。
周盛目送他离开，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从帐篷里做了检查出来的太佑谦。
他还没有穿上卫衣，光着膀子，在一众灰扑扑的人群中，白得刺眼。
经过这段时间的逃亡，太佑谦的肤色一点都没有被晒黑，虽然他自己都总是念叨着强壮了不少，可依旧很瘦很瘦，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两侧的腰线往里凹的十分明显，锁骨高高隆起，抬手穿衣时，手臂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几乎不可察。
周盛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不禁想，太佑谦现在饿不饿？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却让他感到一阵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