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密使的到来,如同在邺城这锅已然滚沸的油里,又滴入了一滴水,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油花。谈判地点设在邺城王府的正厅,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剑拔弩张。
朝廷一方以一位姓王的老尚书为首,带着几位精于辞令的官员,姿态摆得很高,张口“皇恩浩荡”,闭口“迷途知返”,核心要求无非是邺城取消自立,萧绝交出兵权,释放靖王,然后“体面”地回京领个虚职养老。
萧绝这边,则是由几位能言善辩的文官主谈,沈清辞和几位核心武将旁听。萧绝本人高踞主位,大部分时间沉默不语,只是偶尔抬眼扫过对方,那冰冷的视线就足以让王尚书等人后背发凉。
“王尚书此言差矣。”邺城一位姓周的幕僚不卑不亢地反驳,“非是王爷要反,实是朝廷逼人太甚,奸佞当道,王爷为求自保,为安邺城军民之心,不得已而为之。若要谈,当先惩治朝中奸佞,昭雪王爷之功,再谈其他。”
王尚书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陛下乃天下之主,宸王身为臣子,岂能因个人得失而裂土自立?此乃大逆不道!”
“裂土?”沈清辞轻笑一声,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她特有的、能将人气死的平静,“王尚书言重了。邺城贫瘠苦寒,多年来抵御外敌,朝廷给了多少支持?如今外敌暂退,朝廷便要卸磨杀驴…哦不,是鸟尽弓藏。我们不过是想要一条活路,怎么就成了裂土?依我看,这邺城,从来都是邺城军民自己打下来,自己守下来的,何时真正属于过朝廷那遥远的、只会发号施令的朝堂?”
(跟姐玩文字游戏?姐当年在谈判桌上碾压对手的时候,你们还在之乎者也呢!)
王尚书被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气得脸色发白:“王妃!你…你休得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天下人自有公断。”沈清辞懒得跟他车轱辘话来回说,直接抛出己方条件,“若要谈,三个条件。第一,朝廷需公告天下,承认邺城自治之权,王爷仍为邺城之主,朝廷不得干涉邺城内政、军事。第二,严惩构陷王爷的靖王及其党羽…(瞥了一眼脸色更难看的王尚书)当然,靖王本人可以放,但他必须承认其过错。第三,重新划定边界,开放边贸,朝廷不得以任何形式封锁、打压邺城经济。”
这条件简直是把朝廷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王尚书当场就差点跳起来:“绝无可能!尔等这是痴心妄想!”
谈判顿时陷入僵局,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火药味十足。
就在谈判僵持不下时,沈清辞并没有闲着。她深知,谈判桌下的实力,才是决定谈判桌上话语权的根本。除了紧抓经济和后勤,她开始将更多现代理念融入邺城的治理中。
她向萧绝提出了一系列建议,并在邺城控制的区域内逐步推行:
“均田令”:鼓励开垦荒地,将无主之地按丁口分配给平民耕种,前三年免除赋税,极大地激发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轻徭薄赋”:大幅度降低原有的苛捐杂税,只保留必要的军赋和维持官府运转的基本税收,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鼓励工商”:降低商税,为手工业者和商人提供便利,吸引各地工匠前来,促进邺城内部物资流通和经济活力。
她还借鉴了部分现代管理方法,在官府和军队中推行“绩效考核”(当然,说法是“考功评绩”),赏罚分明,效率显着提升。
这些政策一经推出,如同春风化雨,迅速赢得了邺城百姓的拥戴。他们发现,这位“王妃娘娘”不仅会赚钱,带来的新政更是实实在在让他们得了好处!相比于朝廷统治下的沉重盘剥,邺城的新政简直是天堂!
于是,沈清辞偶尔外出视察时,便出现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般的景象,只不过迎接的对象是她这位“粮草总督”。百姓们捧着自家产的鸡蛋、蔬菜,争相塞到她的车队里,口中念叨着“王妃娘娘活菩萨”、“王爷和王妃是咱们的救星”。
(这群众基础,杠杠的!比什么檄文都管用!)沈清辞看着热情朴实的百姓,心里成就感爆棚。(得民心者得天下,老祖宗诚不我欺!)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青羽卫在“神迹驱疫”中损失了几个重要暗桩,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对沈清辞和沈念更是恨之入骨。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再大规模制造事端,而是转向更精准、更阴险的暗杀和破坏。
几名混入邺城的青羽卫死士,目标明确地盯上了经常外出的沈清辞,以及护卫相对没那么森严的、沈清辞处理商务的“清辞苑”。
而西羌派来的使节,在亲眼目睹了邺城的“神迹”和蓬勃生机,又享受了沈清辞慷慨提供的盐铁援助后,态度却反而变得暧昧起来。他们不再急于签订盟约,而是开始左右摇摆,似乎想待价而沽,看看朝廷是否能开出更高的价码。
“邺城通宝”的流通也遇到了挑战。朝廷宣布“邺城通宝”为伪币,严禁在任何官方场合和与朝廷控制的地区交易中使用,并试图大量伪造“邺城通宝”扰乱市场。虽然沈清辞的防伪技术过硬,暂时没出大纰漏,但流通范围确实受到了限制,主要在邺城内部循环。
内忧外患,并未因一场“神迹”和内部新政而完全消除。
这日,沈清辞从城外视察新开垦的农田回来,马车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街道时,异变突生!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屋顶扑下,手中淬毒的弩箭闪烁着幽光,直射马车车厢!与此同时,另外几人则悍不畏死地冲向护卫队伍,试图制造混乱!
“保护王妃!”护卫首领厉声喝道,拔刀迎敌。
马车内,沈清辞在听到破风声的瞬间就暗道不好!她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车内备着的、蒙着厚牛皮的小盾挡在身前,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袖中的信号烟花和毒粉。
叮叮当当!弩箭大部分被盾牌和车厢壁挡住,但有一支力道极强的弩箭竟穿透了车厢壁,擦着沈清辞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嘶——真疼!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外面的厮杀声异常激烈,这次来的青羽卫死士武功明显高于之前,护卫一时被缠住,情况危急!
就在一名死士突破护卫,狞笑着挥刀劈向马车车门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袭来!
那名死士动作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一截还在颤动的箭羽!那箭矢造型奇特,通体漆黑,尾羽是罕见的墨绿色。
紧接着,街道两端涌出数十名身手矫健、穿着与邺城士兵和暗影都不同服饰的武士,如同砍瓜切菜般,迅速将剩余的青羽卫死士清理干净!
一名首领模样的武士走到马车前,隔着车厢恭敬行礼:
“奉主人之命,特来清除宵小,护卫王妃安全。主人说…合作,需要诚意。”
沈清辞捂着受伤的手臂,惊魂未定地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这些陌生的、战斗力极强的武士,以及那独特的箭矢,心中凛然。
(主人?合作?这又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