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谈论的都是那位用兵如神、以少胜多、直捣北狄王庭的镇北大都督——萧绝。
“听说了吗?萧大都督用了疑兵之计,让北狄人以为咱们主力在东边,结果他亲自带精锐从西边雪原奇袭,直接端了人家老巢!”
“何止啊!据说他帐下有个神秘军师,算无遗策,连哪天刮风下雪都算得准准的,这才让北狄骑兵吃了大亏!”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咱们大周多少年没打过这么漂亮的胜仗了!”
捷报传回金銮殿,龙颜大悦。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盛赞萧绝“国之柱石,算无遗策”,直接下旨晋封其为**镇北侯**,世袭罔替,赏赐金银田宅无数。其麾下将领也各有封赏。
(镇北侯!二十多岁的侯爷,还是世袭的!这升职加薪的速度,坐火箭都追不上吧?)沈清辞在潇湘苑听着云雀绘声绘色地描述朝堂上的情形,内心咋舌。她虽然知道萧绝牛逼,但没想到能牛逼到这种地步。
随即,朝廷正式发布公告,三日后,镇北侯萧绝将率领凯旋之师班师回朝,皇帝将亲率文武百官于城外十里亭迎候,以示荣宠。
盛况空前的消息,让京城彻底沸腾。
最高兴的莫过于普通百姓和军中眷属,打了胜仗,意味着边关安宁,亲人即将归来。而最憋屈的,自然是太子李琮一党。
东宫内,又是一批瓷器遭了殃。
“镇北侯!好一个镇北侯!”李琮面目狰狞,胸口剧烈起伏,“他萧绝何德何能!不过是侥幸打了几场胜仗!父皇竟然……竟然封侯!”
心腹太监战战兢兢:“殿下息怒……如今他风头正盛,咱们……咱们还需暂避锋芒啊。”
“避?怎么避?”太子低吼,“他现在是侯爷,手握重兵,声望正隆!还有一个沈清辞那个贱人在京城替他摇旗呐喊,聚敛财富!再这样下去,这东宫之位,迟早要换人坐!”
(沈清辞……萧绝……你们给本王等着!)太子眼中闪过怨毒的光,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绝对的军功和声望面前,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显得如此苍白。
与太子的暴躁不同,谢景行显得格外平静。他坐在水榭边,喂着池中的锦鲤,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欢腾。
“煞气冲霄,紫微星动……杀破狼,果然是要搅动天下格局的。”他撒下一把鱼食,看着锦鲤争抢,唇角含着一丝莫测的笑意,“变数牵动着杀破狼的轨迹,有意思。这场大戏,越来越精彩了。”他理了理衣袖,决定去墨韵斋“偶遇”几本新出的话本。
而处于风暴边缘(自认为)的沈清辞,此刻却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三天后的凯旋仪式,她去,还是不去?
按礼制,她一个闺阁女子(虽然是名声在外的闺阁女子)没有官方身份,是不需要去的。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和萧绝关系匪浅(虽然具体多匪浅大家还在猜测),她若不去,会不会显得太冷漠?她若去了,站在哪里?以什么身份?
(难道要举个‘欢迎萧绝同志凯旋’的横幅挤在人群里?那画面太美不敢看……)沈清辞扶额。
柳姨娘和云雀倒是比她积极。
“大小姐,您一定要去!让那些当初瞧不起您、污蔑您的人都看看,您如今站得多高!”柳姨娘如今是沈清辞的忠实拥趸。
“是啊小姐,萧侯爷对您那么好,您不去迎接,说不过去呀!”云雀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对哦,他又是送玉佩又是送嬷嬷的,于情于理,好像都该去露个面?就当是……战略合作伙伴之间的正常关怀?)沈清辞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去!为什么不去?”她一拍桌子,“不仅要去,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沈清辞,活得比谁都好!”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凯旋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京城外十里亭,旌旗招展,仪仗煊赫。皇帝端坐于龙辇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再往后是各府家眷以及自发前来迎接的无数百姓,人山人海,蔚为壮观。
沈清辞没有挤到前面去。她让癸找了个地势稍高、视野开阔又不太引人注意的坡地,坐在一辆不起眼却内部舒适的马车上,掀开车帘一角,静静等待着。
她今日确实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绯红色金线绣缠枝牡丹的骑射服,既不失女子的明媚,又带着几分利落英气。发髻梳得简单,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脸上薄施粉黛,唇上点了玉颜坊最新的“凯旋红”口脂,气色极好。
(嗯,这身行头,既表达了对合作伙伴的重视,又彰显了本人独立女性的风采,完美!)她对着小铜镜最后确认了一下,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午时刚过,地平线上传来了沉闷而有节奏的马蹄声,如同滚雷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面玄色镶金边、上书巨大“萧”字和“周”字的帅旗率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迎风猎猎作响。
“来了!来了!”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齐划一、盔明甲亮的骑兵方阵,马蹄踏起滚滚烟尘,带着沙场特有的肃杀之气。随后是步伐铿锵、士气高昂的步兵。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一匹通体乌黑、神骏非凡的战马格外醒目。马背上端坐一人,身着玄色麒麟纹战袍,外罩同色披风,身姿挺拔如松,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冷冽气场和睥睨天下的气势。
正是萧绝。
他并没有东张西望,目光平视前方,冷峻的面容在秋日阳光下如同刀削斧凿,看不出丝毫得胜归来的骄矜,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但当他率领军队缓缓接近御驾,目光扫过迎接的人群时,似乎在不经意间,朝着某个地势稍高的坡地方向,极快地掠过一眼。
(他看到我了?不可能吧?这么远,这么多人……)坡地上的沈清辞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皇帝亲自起身慰劳,说了许多勉励的话。萧绝下马行礼,声音沉稳,应对得体。整个迎接仪式庄重而热烈。
沈清辞远远看着那个被万众簇拥、光芒万丈的男人,心中一时有些恍惚。这就是那个在死牢里与她达成交易的神秘大佬,那个家书写得别扭又霸道的男人,那个在她最危急时刻送来关键援助的……盟友。
他们之间,似乎从一开始,就隔着这样的距离,却又被无形的线紧紧缠绕。
仪式结束后,大军有序入城,接受百姓的欢呼。萧绝需要陪同圣驾入宫赴宴,短时间内无法脱身。
沈清辞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府吧。”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有点像是看了一场与自己有关又无关的大片,既有与有荣焉的微妙自豪,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瞎想什么呢!合作伙伴混得好,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赶紧回去想想玉颜坊江宁分店开业的事情!)她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开。
马车刚驶回镇国公府门口,还没停稳,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却行动利落的人影便悄无声息地靠近,递过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小竹筒。
“侯爷命属下速送与沈小姐。”那人低语一句,便迅速消失在巷口。
沈清辞拿着那尚带一丝风尘仆仆气息的竹筒回到潇湘苑,打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是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比家书更加简洁,只有四个字:
**“见了,甚好。”**
沈清辞看着那四个字,先是愣住,随即,耳根不受控制地慢慢烧了起来,唇角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果然看到了!这个闷骚!)
(甚好?是说我今天这身打扮甚好?还是看到我来了甚好?)
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感觉那颗刚才还有些空落落的心,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甜丝丝的情绪填满了。
看来,这京城的风浪,因为他归来,注定要变得更加不平静了。而她,似乎……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