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和塔在血色残阳中投下斜影,陆明远背着昏迷的赵瑗踏进塔门。梁红玉已率水师精锐封锁钱塘江面,但江风送来的焦臭预示临安危在旦夕。
“速不台分兵三路。”林素问展开军情急报,指尖点过燃烧的驿站标记,“主力走陆路直扑皇城,偏师沿运河南下,还有支奇兵不知去向。”
完颜雪用玉珏贴紧塔壁,忽然侧耳:“塔身有空洞回响...”她话音未落,万俟卨已撬开第七层地砖,露出青铜转盘。转盘刻着二十八宿,其中北斗方位嵌着水晶药杵形状的凹槽。
陆明远将药杵按入星图,整座塔楼突然震颤。穹顶琉璃瓦片翻转,露出镶嵌的浑天仪。仪臂投射的光斑在墙上拼出地图,长江流域亮起数十个红点——每个都是蒙古奇兵的潜伏位置。
“岳帅竟能预知百年后的战局...”韩世忠抚过浑天仪上的弹痕,那些痕迹组成更复杂的星象,“这是...靖康年的星辰排列!”
昏迷的赵瑗突然抽搐,袖中滚出半卷《武穆遗书》。书页遇光显出新字:“临安不可守,当弃车保帅。”旁边绘着海岛舆图,标注着流求(台湾)的方位。
塔外突然传来爆炸声,蒙古炮石已砸中雷峰塔。陆明远急转浑天仪,光斑聚焦到东海某处——那里浮现出舰队轮廓,船帆竟绣着大宋龙纹与十字架。
“是陈宜中的海外遗民!”万俟卨激动得嗓音嘶哑,“岳帅当年安排的退路!”
钱塘江入海口浊浪滔天,陆明远在颠簸的楼船上煎药。汤药里混着珊瑚粉,这是按浑天仪提示的新配方。
“赵瑗的蛊毒已侵心脉。”他银针探出皇帝耳后淤血,“需用赤嵌城的槟榔碱。”
林素问指着海图上的风暴标记:“陈宜中的船队就在黑水沟对面,但蒙古水师截住了航道。”
完颜雪突然割断长发,将青丝混入药汤:“女真巫典记载,以药王血脉为引可驱蛊。”她腕间玉珏接触药汤时,竟映出速不台的脸——蒙古统帅正在临安皇城翻阅《武穆遗书》。
韩世忠的白发在咸风中飞舞,老将军调整着船头旋风炮:“岳帅早料到此劫...”他展开的海防图显示,从闽浙到流求的航线上,暗藏七处岳家军修建的补给岛。
子时暴雨如注,蒙古箭船突破防线。陆明远将药汤泼向敌舰,接触处突然燃起蓝火——原来槟榔碱遇海水会爆燃。火光中可见速不台站在临安城头,正将传国玉玺砸向龙椅。
“玉玺是假的。”赵瑗在剧痛中清醒,“真玺早已熔铸成...破虏铳的撞针...”
突然桅杆折断,众人坠入怒涛。陆明远在漩涡触到冰凉的金属机关——这是六和塔浑天仪提示的海底闸门。当他转动阀轮时,整片海域开始旋转,蒙古战船被扯进突然出现的漩涡。
黎明时分,他们漂浮在陌生海岸。沙丘上矗立的石碑刻着双文:“靖康流民至此,改号明延。”
热带烈日灼烤着棕榈树林,陆明远在碑阴发现药方刻痕。以槟榔叶为纸,以珊瑚粉为墨,记载着治疗蛊毒的完整流程。
“这里是三佛齐旧港。”陈宜中的重孙陈永华踏浪而来,劲装绣着日月纹样,“岳帅嘱托我们在此等候药王传人。”
林素问的剑锋掠过对方衣角的十字绣:“你们信景教?”
“岳帅说,百年后华夏需借西学。”陈永华引他们走进珊瑚洞,洞壁满是青铜管道。蒸汽轰鸣中,工匠正在铸造带膛线的火铳,式样竟与北邙山图纸完全相同。
完颜雪用玉珏测试水质,忽然蹙眉:“水源含汞,岛上有人中毒。”
“是蒙古细作投毒。”陈永华指向火山口,“他们在炼制朱砂。”
赵瑗在病榻上展开流求舆图,指尖划过中央山脉:“速不台的目标是...硫磺矿?”他忽然咳出黑血,血滴在舆图上腐蚀出小孔——那些孔洞连起来,竟是北斗七星阵。
陆明远连夜攀上火山。在硫磺烟瘴中,他看见蒙古工匠正在复制破虏铳。更惊人的是,速不台身旁站着本该死去的太医——那人正在用宋宫秘法提炼水银。
“陛下中的是连环毒。”陆明远割取毒草时顿悟,“蛊毒只是引子,真正杀招是朱汞之毒!”
暴雨倾盆时,火山突然喷发。赤红岩浆照亮海盗船队的骷髅旗——西洋人已与蒙古结盟。
海峡里铁舰如鲨,荷兰人的帆船与蒙古箭船组成混合舰队。陈永华站在蒸汽楼船舰首,令旗挥动间,明延水师摆出鸳鸯阵。
“瞄准他们的火药库!”林素问架起破虏铳,铅丸穿透荷兰船帆。但敌舰侧舷突然打开炮窗,喷射的却不是实心弹,而是黏稠的黑油。
陆明远将解毒药粉撒向海面,药粉接触黑油竟爆燃成火墙。他在浓烟中看见太医的身影——那人正用水晶药杵汲取火山能量。
“师父的药杵是钥匙...”完颜雪突然跃向敌舰,玉珏在烈焰中映出太医真容。面具碎裂处,露出与陆明远七分相似的面庞。
“师兄?”陆明远银针脱手,“你明明死在保和堂大火中!”
“那是师父的安排。”太医狂笑,“岳帅需要有人潜入蒙古!”
混战中赵瑗挣扎起身,将传国玉玺残片投入熔炉。玉玺熔化的金光里,浮现出完整的《武穆遗书》终极章:开放海禁,师夷长技。
突然荷兰旗舰发射奇怪武器,爆炸的气浪掀翻楼船。陆明远在沉没前抢出药杵,杵底刻着新坐标:北纬25度,东经123度。
当他们漂浮到陌生岛屿时,陈永华指着岸上石碑颤声说:“这里记载着...岳帅最后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