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苏晚晴”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道亮银色的身影,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又如同锁定猎物的顶级掠食者,穿过熙攘的人群,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皮刀在贴身内袋中疯狂嘶鸣,那灼热而尖锐的震动几乎要撕裂丝绸内衬,烫伤下方的肌肤。一股股蛮横的、纯粹的掠夺指令如同高压电流般持续冲击着她(他)的神经,催促着她(他)扑上去,撕裂,占有!
“皮!!完美的皮!!”
冷汗沿着脊椎不断滑落。她(他)能感觉到父亲苏景天那探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她(他)不能动,不能失态,更不能在那双琥珀色眼眸前流露出任何与皮刀相关的异常。
她(他)只能死死攥着手包,指甲深陷,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体内那头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凶兽,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维持着那副冰冷而略显疏离的面具。
高跟鞋无声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最终,那抹亮银色在她(他)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
距离如此之近,“苏晚晴”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股极其特别的冷香——像是雪松与某种从未闻过的、带着微弱金属气息的异域花卉混合的味道,清冷又危险。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缓慢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苏晚晴”的全身——从那双强作镇定的眼睛,到微微渗出汗珠的额角,再到因紧张而不自觉绷紧的、被墨绿色丝绒包裹的肩线,最后落在那只紧攥着手包、指节发白的手上。
然后,她的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
“苏晚晴小姐?”她开口了。声音并非预想中的娇媚或冷冽,而是一种略带沙哑的、仿佛带着钩子的慵懒磁性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人心尖最微妙的地方。“久仰大名。没想到真人比传闻中更加……光彩照人。”
她说的是中文,字正腔圆,却带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分辨地域的异国口音。
“……过奖。”“苏晚晴”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努力维持着惯有的清冷,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干涩,“恕我眼拙,您是?”
“一个慕名而来的欣赏者罢了。”女人轻笑一声,琥珀色的眼眸中流光闪烁,仿佛看穿了她(他)的紧张与戒备,却毫不在意。她微微倾身向前,这个动作让她礼服的单肩设计滑落少许,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蜜色的肌肤。
随着她的靠近,皮刀的震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嗡!!! 那声音几乎要在“苏晚晴”的脑颅内炸开!一股极其强烈的、几乎要让灵魂战栗的吸引力和饥饿感席卷而来!
这感觉……远比面对苏晚晴、白薇薇甚至林薇时强烈无数倍!仿佛这具皮囊之下,隐藏着某种让皮刀彻底疯狂的“本源”力量!
“您可以叫我‘琥珀’。”女人微笑着,仿佛没有察觉到“苏晚晴”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和几乎要抑制不住的颤抖,“很冒昧打扰,只是觉得……与苏小姐似乎格外有缘。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苏晚晴”全身,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欣赏、评估一件……艺术品?或者说……藏品?
“是吗?”“苏晚晴”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她(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嘶吼,语气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御性攻击,“可惜我并无印象。或许您认错人了。”
“或许吧。”自称“琥珀”的女人从善如流,笑容不变,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这冷淡的回应。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晚晴”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旋转了一下。
“只是觉得,苏小姐似乎……有些疲惫?”她语气轻柔,仿佛带着关切,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苏晚晴”最紧绷的神经,“这盛宴固然繁华,但有时也难免耗神。或许……需要一些真正的‘滋养’?”
“滋养”两个字,她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双关的意味。
嗡! 皮刀再次剧烈共鸣,仿佛在疯狂地附和着这个词!
“苏晚晴”的呼吸猛地一窒!她(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对知道什么!她在暗示什么?!
她(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身后的人群和父亲的目光无形地挡住了去路。
“不劳费心。”她(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如同冰碴,“我很好。”
“那就好。”琥珀笑了笑,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她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晃动着杯中那如同鲜血般的猩红酒液,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苏晚晴”。
“那么,或许改日,等苏小姐有闲暇时,我们可以换个更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她微微歪头,眼神纯真又妖异,“我对苏小姐的……‘品味’,非常感兴趣。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每一个停顿,每一个重音,都像是在敲打着某种密语。
说完,她不等“苏晚晴”回应,便极其自然地从手拿包中取出一张卡片。那不是普通的名片,而是一张材质奇特、触手冰凉、仿佛某种金属薄片般的黑色卡片,上面没有任何头衔和联系方式,只用一个极简的、线条流畅的暗金色符号勾勒出一只抽象的眼睛。
她轻轻将卡片塞进“苏晚晴”那只紧攥着手包的手中。指尖在与“苏晚晴”皮肤接触的瞬间,异常冰凉,甚至让皮刀的震鸣都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诡异的停滞。
“期待您的联系。”琥珀微笑着,最后深深地看了“苏晚晴”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他)从皮囊到灵魂都彻底看穿。
然后,她优雅地转身,亮银色的裙摆划出一道炫目的弧线,如同她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款款离去,很快便融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她走了。
但那冰冷的触感,那诡异的卡片,那充满暗示的话语,以及皮刀那残留的、异常兴奋却又带着一丝困惑的嗡鸣,却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了“苏晚晴”的感知中。
她(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冰冷的黑色金属卡片。那个抽象的眼睛符号,仿佛正透过纸张,冰冷地凝视着她(他)。
致命的邀约已经发出。
来自琥珀的低语,仍在耳边回响。
而皮刀,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再次发出了更加执着、更加滚烫的饥鸣,目标明确——找到她!得到她!
“苏晚晴”站在原地,感觉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粘稠的、危险的泥沼。
父亲的注视,白家的阴影,皮刀的嘶鸣,还有这突如其来的、深不可测的“琥珀”……
盛宴未终,但她(他)的战场,已然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