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那句冰冷的“商队指挥权归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压下了河滩上所有的杂音。
福伯的顺从和蔷薇的沉默,都预示着一种默契的达成。
在绝对的力量和未知的危险面前,原有的计划已被彻底打乱。
护卫们在压抑的气氛中快速清理战场,将有用的东西朝一辆车上报,而剩下的东西,连同尸体拖到路边草草掩埋。
没有人说话,只有铁锹碰撞泥土和沉重喘息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新翻泥土的腥气混合,令人作呕。
李信重新跃上车顶,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但这一次,他的“视线”穿透了物质层面。
“小乔,启动高维感知,聚焦蔷薇,能量读数与空间结构分析。”
「指令确认。高维感知启动,过滤常规能量波动。」
腕带屏幕上数据流飞速刷新,片刻后,小乔的意念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传来:
「警告:检测到目标个体与未知高维空间存在不稳定锚定。其生命磁场呈现周期性剧烈波动,峰值能量层级,无法准确测量,疑似超越当前数据库上限。波动期间,周围空间结构出现对应涟漪效应,稳定性下降0.7%-3.1%。」
「结论:目标个体可视作一个低功率、间歇性活跃的‘维度奇点’或‘行走的裂隙’。」
李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如此!
福伯所说的“灵胚”,恐怕根本不是货物,而是用来稳定或者抑制蔷薇体内这股力量的装置!
暗影议会想要的,不是货,是她这个人!一个活的、可以控制的维度能量源!
那些袭击者,目的就复杂了。
可能是想抢夺她,也可能是想在她抵达议会前,变得不可控,彻底摧毁这个危险的“裂隙”。
那支射向他的冷箭,动机也清晰起来,他展现出的实力和对维度能力的运用,让幕后之人感到了威胁。
他们不确定他这个变数会偏向哪一方,或者是否会看穿真相,于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清除。
“信天翁先生,”福伯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小心翼翼,“已经处理完毕,可以出发了。”
李信低头,看到福伯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忧虑,以及更深处的某种决绝。
这老管家,绝对清楚蔷薇的真正价值,他的任务,恐怕比单纯的护送要复杂得多。
“改变路线。”李信开口,声音不容置疑,“放弃原定路径,改走‘毒蛇沼泽’。这样可争取到一天时间。”
“毒蛇沼泽?”福伯脸色一变,“先生,那里环境恶劣,毒虫瘴气弥漫,而且据说有变异兽群出没……”
“走大路,死得更快。”李信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看透一切的冷漠,“你以为,前面等着我们的,还会是秃鹫团那种货色吗?”
福伯哑口无言,脸色变幻数次,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是,听从先生安排。”
车队再次启程,拐入了一条更为荒僻、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路。颠簸加剧,气氛更加沉闷。
蔷薇坐在车内,双手紧紧抱着那柄护身弯刀。
她透过车窗,能看到车顶那个银发的身影。
之前对李信邋遢粗鄙的厌恶,在经历了接连的追杀和那雷霆般的杀戮后,已经变成了一种复杂又带着恐惧的敬畏。
她隐隐感觉到,这个神秘的男人,似乎看穿了她极力隐藏的秘密。
那种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行程变得异常艰难。
毒蛇沼泽名不虚传,泥泞的道路,弥漫的彩色瘴气,以及潜伏在草丛中毒虫和变异水蛭,不断消耗着护卫们的体力和精神。
李信依旧坐在车顶,对于下方的艰难仿佛视而不见,只有偶尔有毒蛇或变异兽试图袭击车队时,他才会弹出一道指风,将其精准击毙。
他的大部分心神,都用在感知周围的环境,尤其是蔷薇的状态上。
「检测到目标能量波动加剧,空间涟漪效应增强。推测与环境中某种未知能量场,或其自身情绪波动有关。」手腕上小乔翻滚着字条。
李信注意到,每当车队经过沼泽中某些特定地方,特别是散发着腐朽和扭曲能量气息的区域时,蔷薇的脸色就会变得格外苍白,呼吸急促,手中的弯刀也会发出微弱的嗡鸣。
她在吸收,还是在排斥这些环境能量?
傍晚,车队在沼泽中一处相对干燥的高地扎营。
篝火艰难地燃起,驱散着湿冷的寒意和部分毒瘴。
李信第一次主动走到了蔷薇和福伯所在的火堆旁。
他的到来,让正在小口喝水压惊的蔷薇瞬间绷直了身体,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福伯连忙起身:“先生……”
李信抬手阻止了他,目光落在蔷薇苍白的脸上,直接开门见山:“你最近一次‘失控’,是什么时候?”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蔷薇和福伯耳边炸响!
蔷薇手中的水囊“啪”地掉在地上,清水汩汩流出。
她猛地抬头,看向李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恐慌。
福伯更是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挡在蔷薇身前,声音干涩而尖锐:“先生!您……您在说什么?老朽听不懂!”
“听不懂?”李信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福伯的身体,直接钉在瑟瑟发抖的蔷薇身上,“一个行走的、不稳定的维度裂隙,还需要我解释得更清楚吗?”
“虹口议会要的不是‘灵胚’,是你。之前的袭击,也不是为了抢货,是为了在你抵达议会前,要么控制你,要么毁掉你。”
“我说的,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蔷薇和福伯的心上。
蔷薇的嘴唇颤抖着,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巨大的秘密被骤然揭开的冲击,让她几乎晕厥。
福伯身体晃了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辩解和伪装都化为了无力的沉默,只剩下满眼的绝望和警惕。
李信看着他们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八成。
他不再逼问,只是淡淡地留下最后一句话:“想活着走到自由之都,见到那个所谓的议员……”
“从现在起,最好对我绝对诚实。”
说完,他转身走回黑暗,将无边的恐惧和抉择,留给了篝火旁彻底失神的两人。
沼泽的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