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安头一次听幻海真君讲出当年秘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年前三派争斗,大长老假借切磋之名引叶青舟运转四象劫,趁其灵力交融时触发咒术。”
“我那徒儿叶青舟为保道基不毁,自碎半颗雷婴断后,藏匿四象衍天录诈死遁走。”
“而本尊为替他镇压宗门动荡,强修残缺功法,致使水火双婴永世相斥,困守元婴中期五百年不得寸进。”
“您替他扛下叛门之罪?”
许靖安继续追问道。
“总好过让玄霜宗分崩离析。”
幻海真君右瞳烈火倏然熄灭,只余左眼一片死寂的幽蓝。
“如今你四丹同结,比青舟更险……若想成功,只有找到那半卷四象衍天录,加上你手中的四象劫,才是完本的四象衍天录。”
“师尊……那四象衍天录如今在何处?”
幻海真君左眼的水光泛起涟漪。
“青龙埋骨之地。”
“那是什么地方?”
“琉璃神宫禁地中的禁地。”
幻海真君缓缓抬手,指尖凝出一幅虚影。
一座被雷云笼罩的海底迷宫,正是琉璃神宫。
岛上西北方矗立着四根通天石柱,柱身缠绕着锁链,锁链尽头束缚着一具庞大的青龙骸骨。
骸骨心脏处嵌着一颗残缺的雷珠,珠面裂纹密布,却仍闪烁着狂暴的电光。
“当年落剑宗元婴后期大长老章自来为炼制飞升令,屠戮青龙一族,抽其魂魄炼入阵眼。叶青舟诈死后潜入此地,将半颗碎婴与雷灵根本源封入青龙心骨,借龙魂之力温养残魄。”
“所以他的半颗雷婴……成了阵眼的一部分?”
“不错。”
幻海真君右瞳突然燃起赤焰,水火双婴在丹田内剧烈冲撞,引得洞府震颤。
“你若想打开迷宫最深层的禁制,得到四象衍天录,必须取回那半颗雷婴。但….”
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声音陡然凌厉:“迷宫已被神琉璃宫老脉掌控,阵中镇守者黄霆真君是元婴后期修为,专修雷法,且……他正是当年暗算叶青舟的主谋!”
“神宫?对了师尊,我曾见过那神宫法宝琉璃照,上次出现在叶师兄手中,他们之间有何关系?”
许靖安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罪过……当年老夫曾帮助过血隐宗,也就是诛灭沈家那一战,但是混乱中走脱了一个女童,据说后来被琉璃神宫收养,若老夫没猜错,应当就是后来复兴神宫的现任宫主叶兰琼。”
“难道……叶师兄是……”
许靖安已经猜到了真相,还是不敢相信。
“没错……”
幻海真君长叹一声,“无巧不成书,那叶兰琼长大后与血岩老祖生下一子,便是……叶青舟。”
“师父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幻海真君闭上双眼,水火双瞳的光芒同时熄灭,洞府陷入一片黑暗。
“因为本尊时日无多了。”
黑暗中,许靖安听见师父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强修残缺功法五百年,双婴反噬早已侵蚀神魂。我撑到见你那日,只为等一个能继承四象道统的弟子……而你,是唯一可能同时驾驭四丹之人。”
一枚玉简从黑暗中飘来,悬在许靖安面前。
玉简表面刻着幻海宝鉴四字,内里却空无一物。
“此物封印着老夫毕生所学之功法,所得之法宝,唯有以完整的四象衍天录灌注,方能打开,也是……你进阶元婴的一道保障。”
许靖安接过玉简,跪伏在地。
“徒儿谨记……”
幻海真君的声音渐渐飘远:“四象劫主毁灭,衍天录主平衡。唯有二者合一,方能打破多元婴枷锁……但在此之前,先活着走出青龙埋骨之地吧。”
洞府禁制无声开启,月光倾泻而入。
许靖安回首望去,幻海真君的身影已隐入黑暗,唯有左眼那一抹幽蓝如深海孤灯,久久未熄。
“徒儿恭送师父羽化登仙!”
最后一丝属于幻海真君的气息,消散在天地之间。
没有丝毫犹豫,许靖安的身影化作一道融入夜色的流光,朝着沧怀渡疾驰而去。
“免不了要与那血星辰还有他手底下的元婴老怪周旋一番了。”
许靖安上次侥幸逃脱神宫,此刻仍是心有余悸,如今单刀赴会,除了些许元婴法宝,最重要的底牌莫过于幻海真君那枚身外身符宝。
“最好不要遇到什么元婴中期老怪才好……”
他在离琉璃神宫三百里外披上了千影万里消,隐入夜色之中。
一盏茶时间过后,许靖安抵达琉璃神宫。
“按照师尊所言,应当是这里了。”
许靖安见岛屿西北侧有一段台阶,台阶尽头没入水中,两侧有三对雕龙的石柱,有些破败,确像失落的遗迹。
“看来要下水了。”
他吞下一颗避水丹,扑通一声沉入水中,不敢用神识探查,只得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奇怪……这里竟无一只鱼鳖虾蟹,定是有什么妖物栖息在此。”
海底的黑暗浓稠如墨,许靖安指尖凝聚一点微弱的灵光,勉强照亮身前丈许。
避水丹形成的无形气罩隔绝了海水,却隔绝不了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
海底珊瑚上覆盖着厚厚贝类,深海前进极其缓慢。
“太安静了……”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许靖安猛地抬头望向前方。
一团燃烧的墨色液体在水中炸开一个火球。
几乎在同一瞬间,五道颜色各异流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自琉璃神宫主殿方向冲天而起,毫不犹豫地朝着西北方,许靖安此刻所在的海域上方疾射而来!
“糟了!”
许靖安心头一沉。
这动静太大了,直接引来了神宫最强的力量!
海面之上,滔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那火焰遇水即燃,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的火油在疯狂燃烧,覆盖了方圆数里的海面,将海水都煮沸翻滚。
火光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在剧烈挣扎,搅动起滔天巨浪。
血星辰悬停在半空,猩红披风在热浪中猎猎作响。
他紫瞳中倒映着下方的火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玩味的笑意。
“哼,哼哼哼……”低沉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猛地一摆手,身后四道身影瞬间散开,无形的威压如同四座大山,将这片燃烧的海域牢牢锁定。
“许道友,”血星辰的声音穿透烈焰与波涛,清晰地传入下方,“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今日,你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