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万法同辉
霜降这天，青岚宗的万法殿前挤满了人。
各族弟子捧着自家的药材，排着长队往殿内走，队伍里有白发苍苍的老药农，有扎着羊角辫的妖族女童，还有背着巨剑的魔族少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又期待的神情。丹房的石阶上，张诚正指挥弟子摆放案几，案上摆着崭新的陶碗和药杵，最中间的紫檀木桌上，《万族药经》被红布盖着，在晨光里透着神秘的光。
“墨师兄，都准备好了。”阿蛮走到墨砚身边，狐尾轻轻扫过他的袖口，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她今天穿了件新做的月白裙，裙摆绣着紫绒根的花纹，是老狐妖连夜赶制的，“各族的代表都到了，就等药长老和你主持仪式了。”
墨砚点头，目光落在万法殿的匾额上。那三个字已被重新漆过，金粉里掺了妖族的蜜蜡、魔族的焰晶和人族的朱砂，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璀璨。他想起三个月前，药长老说要办一场“万法会”，将各族的药材和丹方汇聚一堂，让《万族药经》正式现世，当时他还担心各族隔阂未消，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吉时到。”药长老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他拄着镶嵌着各族宝石的拐杖，缓步走上主位，“今日，青岚宗聚各族之贤，汇万法之智，立《万族药经》于同心鼎旁，从此医道无界，药香同辉！”
随着他的话音，墨砚和阿蛮一起揭开了紫檀木桌上的红布。《万族药经》的封面在阳光下闪着光，封面上的字是用三种文字写的——人族的楷书、妖族的图腾文、魔族的火焰纹，合在一起，正是“万族药经”四个大字。
“请各族献药！”
第一个走上前的是老狐妖，她捧着个雕花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株千年的凝露草，草叶上的绒毛晶莹剔透，还沾着晨露。“这是我狐族守护了三代的药草，今日献给万法殿，愿它能救更多生灵。”她将凝露草放在鼎前的供桌上，狐族的图腾文在草叶上亮起，与同心鼎的符文产生了共鸣。
接着是魔族的老妪，她颤巍巍地举起个黑陶瓶，里面装着烈焰花的花蜜：“这花蜜是用魔族地火淬炼的，能解百毒，当年我儿就是靠它从妖兽爪下捡回一命。今日献出来，盼各族再无伤痛。”
人族的李婶抱着一篮晒干的回春藤，藤条上还系着红绳：“这是我家男人当年采药时坠崖前，拼死护住的，说能治百病。现在交给青岚宗，比放在我家积灰强。”
各族代表依次献药，供桌上很快堆成了小山——有妖族的月心草、魔族的黑叶莲、人族的甘草，还有些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每株药材上都刻着献药者的名字和族别，在同心鼎的光芒下，泛着温暖的光。
轮到虎子时，他背着个小小的药篓，踮着脚把一株刚采的同心草放在供桌上。草的根茎缠绕着，像两只紧握的手。“这是我和魔族的小石头一起找到的，他说这草在魔族叫‘交颈花’，我说在妖族叫‘缠根藤’，墨师兄说，不管叫什么，能救人就好。”
人群里爆发出善意的笑声，墨砚看着小妖童认真的脸，突然觉得，这场万法会的意义，早已超越了《万族药经》本身——它让各族的人明白，他们的药材、他们的故事，都值得被尊重，被铭记。
献药仪式结束后，药长老拿起《万族药经》，翻开第一页：“今日，我们不仅要立经，更要传经。墨砚，你先来讲解第一卷的‘共生丹方’。”
墨砚走到台前，拿起一株紫绒根和一颗清心丹：“第一卷讲的是‘两族合药’，就像这紫绒根与清心丹，前者性温，后者性寒，单独使用各有局限，合在一起却能调和阴阳……”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殿内，各族弟子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有人举手提问，阿蛮在一旁用各族语言翻译，耐心又细致。
张诚站在角落里，看着台上从容讲解的墨砚，又看了看身边认真记录的魔族少年，突然想起半年前自己对妖族的偏见，脸颊微微发烫。他悄悄从袖中掏出个小册子，上面记着这些日子整理的“三族合药”心得，打算等仪式结束后，交给墨砚补充进《万族药经》。
午后的阳光透过万法殿的窗棂，落在同心鼎上，鼎身的符文与供桌上的药材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墨砚讲解完丹方时，鼎内突然升起一道光柱，将所有药材的影子映在殿顶的穹苍上，形成一幅巨大的“万族药图”——人族的草药、妖族的灵草、魔族的异草，在光影中交织成网，像极了宇宙的星图。
“这是……”阿蛮喃喃道，狐尾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药长老抚着胡须，眼中闪过泪光：“这是同心鼎的‘万法同辉’之象！五十年前，我和你曾祖母就见过一次，那时她说，总有一天，青岚宗会成为各族医道的枢纽，今日，果然应验了！”
人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各族弟子相互拥抱，妖族的女童给魔族的少年递上狐族的蜜饯，人族的药童帮老狐妖整理凌乱的银发，张诚甚至主动拿起药杵，帮一个妖族老药农碾药，动作虽生涩，却透着真诚。
仪式结束后，各族弟子留在万法殿旁的广场上，分享着带来的食物和故事。墨砚和阿蛮坐在同心鼎下，看着孩子们围着鼎身追逐，他们的笑声像风铃，在殿宇间回荡。
“你看。”阿蛮指着鼎顶的光柱，“那光里有各族的颜色，人族的白、妖族的金、魔族的紫，混在一起，比单独一种好看多了。”
墨砚点头，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大道不是孤光，是万灯同辉。”他低头看向供桌上的药材，每一株都带着献药者的温度，就像此刻的青岚宗，不再是冰冷的宗门，而是温暖的家园。
傍晚时分，张诚找到墨砚，将那本小册子递过去：“这是……我整理的‘三族合药’心得，你看看能不能用。”册子的封面上，用魔族的火焰纹画了朵小小的紫绒花，旁边是人族的小字：“万法同源，贵在相融。”
墨砚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工整，记录着烈焰花与月心草的配比、黑叶莲与人族甘草的搭配，甚至还有几处用妖族图腾做的批注，显然费了不少心思。
“很好。”他真心赞叹，“这部分可以加进《万族药经》的第二卷，就署你的名字。”
张诚的耳根红了，转身要走，却被墨砚叫住：“明日辰时，丹房讨论新的丹方，一起来吧。”
张诚愣了愣，然后用力点头：“好。”
夕阳西下时，万法殿的光柱渐渐散去，却在殿顶留下了淡淡的彩痕。墨砚将《万族药经》放进同心鼎旁的玉盒里，阿蛮在一旁插上了一束刚开的紫绒花——金紫相间的花瓣，在暮色里散发着清香。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种族来青岚宗？”阿蛮靠在鼎边，轻声问。
墨砚看着山下蜿蜒的石阶，那里已有新的身影在往上走，背着药篓，带着期待。“会的。”他肯定地说，“只要我们的门一直开着，药香一直飘着，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
夜风穿过万法殿的回廊，带着药香漫过整个青岚宗。丹房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张诚和各族弟子讨论丹方的声音，时而争执，时而欢笑，像首未完歌。
而那本《万族药经》，在同心鼎的守护下，静静地等待着新的篇章——那些关于理解、关于包容、关于万法同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