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小医师的成长记》
我叫阿念,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娘说我生下来就是个错。她是灵族的绣娘,爹是魔族的铁匠,偷偷相爱生下了我,却发现我的左臂总泛着魔气,右臂总缠着灵光,两种力气在身体里打架,疼得我整夜哭嚎。灵族的长老说我是“魔孽”,魔族的祭司骂我是“灵祸”,最后爹把我放在了共生疗养院门口,转身就走,连头都没回。
那时我才五岁,抱着个装着几件旧衣服的小包袱,缩在疗养院的石阶上,看天一点点亮起来。第一个出来的是苏沐雪奶奶,她穿着蓝裙子,头发像雪一样白,看见我,眼睛里没有厌恶,只有心疼。
“孩子,进来吧。”她牵着我的手,她的手暖暖的,指尖的灵力顺着我的胳膊流进来,体内打架的力气居然老实了些。
疗养院很大,院子里种着好多奇怪的植物,一半开金色的花,一半结紫色的果。苏沐雪奶奶说这叫灵魔草,既能治灵族的伤,也能治魔族的病。她给我安排了间小屋子,床是灵木做的,被褥里掺着魔绒,躺在上面,好像没那么疼了。
可我还是恨。恨爹娘不要我,恨那些骂我是怪物的人,更恨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苏沐雪奶奶给我喂药,我就把药碗打翻;她要给我推拿,我就用带魔气的手打她。有一次,我把她书桌上那本厚厚的《灵魔草药录》撕了,她也没生气,只是蹲下来,一点点捡那些碎纸,说:“阿念,你心里疼,对不对?”
我哇地一声哭了,把所有的委屈都喊了出来。她就坐在地上,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听我哭到嗓子哑。那天下午,她没给我吃药,只是带我去了后山,采了好多红色的小果子。
“这叫同心果,”她把果子递到我手里,“灵族的山和魔族的山交界的地方才长,你看它外面是红的,里面的核一半金一半紫,像不像你?”
我捏着果子,没说话。她又说:“你爹娘不是不要你,是他们怕保护不了你。就像这果子,要是长在纯灵族的山上,会被晒死;长在纯魔族的山上,会被冻坏,只有在两界交界的地方,才能好好长大。”
那天晚上,林辰爷爷和苏晴奶奶来看我。林辰爷爷给我带了把小木剑,剑身上刻着金紫相间的花纹;苏晴奶奶提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甜甜的蜂蜜,她说抹在同心果上更好吃。他们没提我爹娘,也没说我身体的事,就坐在床边,听我说在院子里看见的灵魔草,说后山的松鼠有灵族的尾巴和魔族的爪子。
“阿念知道的真多。”苏晴奶奶笑着揉我的头发,“以后要不要跟沐雪奶奶学认草药?你身子里有灵有魔,说不定比别人更懂这些花草呢。”
我愣住了。从来没人说我“说不定更懂”,他们只会说我“不正常”“是祸害”。那天夜里,我摸着那把小木剑,第一次觉得,或许我不是个怪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跟着苏沐雪奶奶学东西。她教我认草药,告诉我灵参要配着魔藤才有效,就像我左手的魔气要靠着右手的灵光才能安稳;她教我用灵力推拿,说推的时候要想着“安抚”,不能想着“压制”,就像对待院子里的灵魔草,要浇水,不能砍根。
林辰爷爷会教我练些简单的吐纳术,他说:“灵和魔就像两个吵架的小孩,你越凶他们,他们吵得越厉害,你要是温柔点,他们说不定能坐下来一起玩。”我照着他说的做,吸气时想着灵光,呼气时想着魔气,体内的疼痛真的减轻了很多。
苏晴奶奶总带我去后山采药,她的力气很大,能搬动比她还高的药篓,却会耐心教我分辨哪些魔草有毒,哪些灵花能止血。有一次我被毒蛇咬了,她二话不说就用嘴吸出毒液,她是魔族,本不怕这灵族的蛇毒,却还是肿了半边脸。我吓得直哭,她却笑着说:“这点小伤算什么?当年我为了抢一株千年魔藤,被灵族修士追了三条街呢。”
我渐渐知道了他们的故事。知道他们年轻时曾闯过可怕的遗忘海,知道他们让灵魔两族不再打仗,知道所有人都叫他们“同心三圣”。可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会给我讲故事、在我疼的时候抱着我、教我怎么和自己身体里的“两个小孩”好好相处的爷爷奶奶。
十岁那年,疗养院里来了个小弟弟,他是魔族的,却天生怕魔气,一碰到就浑身发抖。灵族的医师说他没救,魔族的医师说他是废物,他爹娘抱着他哭,说要把他送到后山喂狼。
那天晚上,我偷偷溜进他的房间,用苏沐雪奶奶教我的手法,把自己的灵光渡了一点点给他。他浑身一颤,却没像以前那样尖叫,反而眨着眼睛问我:“哥哥,你身上暖暖的,不疼。”
我突然明白了苏沐雪奶奶说的话。原来我这半边灵半边魔的身子,不是诅咒,是礼物。就像灵魔草能在两界交界的地方生长,我也能在灵和魔之间找到平衡,既能懂灵族的苦,也能懂魔族的难。
第二天,我找到苏沐雪奶奶,说:“奶奶,我想好好学医术,我想帮像我一样的孩子。”
她笑着摸我的头,眼睛里闪着光:“阿念长大了。”
现在我十六岁了,成了苏沐雪奶奶的学徒。我能准确分辨出哪株灵草要配哪株魔花,能熟练地用灵魔双力给病患推拿,甚至能自己配药了。上个月,我爹娘来看我,娘抱着我哭,说当年是他们没用,爹站在旁边,手都在抖。我拍着娘的背,说:“我不怪你们,你们看,我现在好好的,还能帮好多人呢。”
昨天,林辰爷爷送了我一把真正的剑,剑穗是金紫两色的,和当年那把小木剑一样。他说:“这把剑不是让你打架的,是让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守住心里的那份平衡。”
苏晴奶奶给我缝了个新药囊,里面装着她亲手酿的蜂蜜,她说:“出诊的时候带着,累了就吃一口,甜的东西能让人有劲儿。”
苏沐雪奶奶把那本补好的《灵魔草药录》送给了我,扉页上写着:“医人者,先医心。心若平衡,身自安宁。”
今天我要去邻镇出诊,那里有个灵魔混血的小妹妹,和我小时候一样,总因为体内的力气打架而哭。我提着药箱,里面装着灵参、魔藤,还有一小罐苏晴奶奶的蜂蜜。阳光照在我的左臂上,魔气泛着温柔的紫;照在我的右臂上,灵光闪着温暖的金。
它们不再打架了,像两个手拉手的朋友,一起在我身体里流淌。
我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我不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身后有三个爱我的爷爷奶奶,身边有好多等着我去帮的人,而我自己,就是灵魔共生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