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联盟仓库后巷，阴影像被揉皱的布，叠在墙角、树底。墨渊站在最浓的那片阴影里，几乎和夜色融在一起，只有眼睛亮着，像两颗沉在深水里的星。影墨攥着衣角站在他面前，深色的影族衣袍还是有点大，袖口往下滑，遮住了半只手——这是墨渊特意给她改的，说大一点的衣袍能藏更多影子。
“第一步，走‘影缝’。”墨渊的声音很轻，比风吹树叶的声儿还低，“地上的光和影交界的地方，走那儿，脚不沾亮处。”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巷口的月光——月光洒在地上，画出一道亮边，旁边就是墙根的阴影，像条黑带子。
影墨点点头，学着墨渊的样子，脚尖先探进影缝里，再慢慢把脚跟放进去。刚走两步，“咔嗒”一声，她踩断了根落在影缝里的小树枝。影墨瞬间僵住，脸有点白，赶紧看向墨渊。
墨渊没说话，只是弯下腰，捡起那根断树枝，用指尖的暗影裹住，轻轻放在墙根——暗影像层薄纱，把树枝的轮廓藏得严严实实，就算有人走过，也未必能看见。他抬头看影墨，眼神没责备，只是指了指她的脚：“脚掌贴地，先摸清楚底下有什么。”
影墨深吸一口气，重新走。这次她走得极慢，脚掌贴着地面蹭着走，能清楚摸到泥土里的小石子、落叶，遇到硬的东西就绕开。走完整条影缝，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她回头看墨渊，眼里有点小期待。墨渊轻轻点头，算是肯定。
接下来教的是“听辨”。仓库里堆着粮食和农具，夜里静下来，能听到里面的动静——老鼠啃粮袋的“窸窣”声，风从门缝钻进去的“呜呜”声，还有远处巡逻族人气息的“呼哧”声。墨渊让影墨闭上眼睛，靠耳朵分辨：“记住每种声音的位置，比如老鼠在仓库东角，风从西缝进来，巡逻的人在巷口十米外。”
影墨闭着眼，耳朵竖得尖尖的。一开始她只觉得声音乱糟糟的，后来慢慢听出了区别——啃粮袋的声儿细，在左边；风声粗，在右边；巡逻人的脚步声沉，在老远。她小声报给墨渊听，竟没说错一个。墨渊从怀里摸出颗小小的暗影石，递给她：“攥着，能帮你集中注意力。”
暗影石是凉的，攥在手里很舒服。影墨捏着石头，感觉周围的阴影好像更亲近了些，连耳朵都更灵了——她甚至能听到仓库门轴有点松，风一吹就“吱呀”响，很轻，但能抓住。
最后是实战侦查：去看看仓库的门有没有关好。墨渊在巷口等着，影墨独自去。她贴着墙根的阴影走，走到仓库门边，先用指尖的暗影探了探——暗影像根细针，从门缝里钻进去，能“看”到门闩没插紧，留了道缝。
就在她要退回来时，远处传来巡逻族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墨心里一慌，想躲进旁边的阴影里，却差点撞在墙角的陶罐上。
这时，一道暗影突然从巷口飘过来，裹住了她——是墨渊的暗影。暗影把她拉到墙根最浓的阴影里，连她的呼吸都裹住了，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巡逻族人走过来，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扫过墙根，却没发现藏在暗影里的影墨。等族人走远，暗影才慢慢散开。
影墨松了口气，后背有点汗。墨渊走过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遇到突发情况，别慌，先找最近的阴影躲。”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小时候第一次侦查，躲在柴堆里，差点被人踢到，也是攥着颗暗影石，才稳住的。”
影墨没想到墨渊也有过慌的时候，心里松了些。她把仓库门没关紧的事告诉墨渊，还说门轴松了，得修。墨渊点点头：“明天让托尔来看看。你做得很好。”
回去的路上，影墨走在墨渊身边，手里还攥着那颗暗影石。夜色里，她的影子和墨渊的影子靠得很近，几乎融在一起。影墨小声问：“爹，我以后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墨渊看了她一眼，声音比平时软了点：“慢慢来，影子不着急，你也不着急。”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墨攥紧暗影石，觉得心里踏实极了——她知道，自己的侦查技能不是练出来的“厉害”，是慢慢学会和影子做朋友，学会听、学会藏、学会不慌，就像爹教的那样，像影族一代代传下来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