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声顺着水流而下，迟许在她们下游的对面，一来能有些距离，二来不至于洗上面冲下来的脏水。
他把无患子裹在衣物里面一起用棒槌拍打，很快从中渗出了泡沫。
邦邦邦敲了好一阵，河边只剩下他一个人，正好把他们俩的裤衩掏出来洗了。
最后又将所有的衣物冲洗一遍，把水拧干，迟许端着盆，被太阳烤着后背走上了河岸。
景昱听见院门响动，脚步匆匆走了出来，要自己晾晒他的贴身衣物。
都不知道被他翻来覆去洗多少遍了，再来讲究这些有什么用？
迟许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面上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意见，景昱是个顶小气的人。
晾完衣服，他去检查了一番玉米糊糊的发酵情况，已经可以用了，白天天气热，发酵很快。
用来蒸玉米粑粑的玉米壳子被太阳晒得有些卷曲，不影响使用。
生了火，拿出蒸笼，迟许在厨房门口招呼景昱过去，
“教你蒸。”
迟许一手拿着玉米壳子，一手用勺子把玉米糊糊舀在玉米壳子上，不能超过壳子，有个长椭圆形状就行。
景昱学着他的动作也做了一个，虽然不太规整，但是好歹没把糊糊弄到壳子外面。
“我做几个小动物形状。”
迟许充分发挥了自己经营一家高档私房菜馆的手艺，用呆笨的木勺子在长椭圆形状的玉米糊糊上堆出模样来，没有五官，但那惟妙惟肖的大致轮廓让人惊奇。
“这是小猫。”
“这是小狗。”
“这是小兔子。”
“这是小熊。”
“这个圆溜溜的是海豹，”迟许犹豫了一瞬，“也算是海里的一种狗吧。”
景昱反驳：“它没有耳朵。”
“海豹有耳朵，虽然不太让人能看出来。”
迟许右手习惯性的伸到大腿侧前方探了探，也不知道他的手机是掉在那边的河里，还是这边的河里，轻微的叹了口气，几乎不让人察觉。
景昱在他对面，将他这一瞬间的怔愣尽收眼底。
“我还能盘条蛇出来，不过蒸好了可能会有点像大便。”
“迟许！”景昱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洗衣服棒槌挥脑袋上了？！”做吃的还说这种恶心人的话。
迟许咳嗽一声：“嘴快说岔了……我再捏个老虎。”
“明明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哪儿一样了，这个耳朵要小一些，那个耳朵要圆一点。”
反正景昱看不出有什么区别，随便迟许怎么说，他向来能说会道。
手头没有计时的器具，迟许只能凭借直觉判断熟没熟，随着蒸气飘出，满屋子——是满院子都是玉米香味。
“开锅！”
迟许一双铁手将锅里的两屉蒸笼端出，糊状的玉米已经凝实，表皮光滑泛着亮光，色泽黄润。
筷子夹起一个，胡乱吹吹热气，忙不迭的掰开看里面，松软的颗粒感。
尝一口，软糯香甜，又要比馒头多了种瓷实的口感，其中的细碎纤维感，更让人回味无穷。
“小心烫。”迟许掰了一半给他，玉米粑粑还冒着热气，递到中途又收回来再吹了吹，“这下应该差不多了。”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景昱咬了一口，微微颔首，“不错。”
迟许笑了，“你都说不错了，那咱们肯定能卖出去。”
两屉玉米粑粑里有一笼是加了米粉的，尝着是有些区别，但区别不大，迟许后面不打算加了，平白增添成本。
一根玉米差不多能做三个玉米粑粑，产出还行，没他想的那么少。
“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再去买玉米回来，咱们后天上街卖玉米粑粑。”
正好后天是双数，黄花镇赶集的日子，人也多，碰运气也能卖些出去吧？
景昱吃完迟许给他的那一点，在两个蒸笼中找他做的那几个，品相差一些的就是。
他找了几遍都没找到，最后扭头看向迟许，迟许咽下了最后一口。
“你吃那几个花样好看的，味道都一样。”
“都一样那你为什么把那几个全给吃了？”
迟许被问的哑口无言，灰溜溜钻到灶前捣鼓着柴。
景昱一连吃了三个，晚饭是塞不下了，迟许热了剩饭剩菜随便对付几口。
今天二十了，几天前圆盘似的月亮苗条了不少，没有云挡住，倒也挺亮。
两人坐在院中乘凉，莹莹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分外静谧。
迟许摸了把他的发尾，还有些湿，不过也快干了，反正明天也没有什么事，睡得晚些，早上晚点起也行。
“迟许，我饿了。”
“好，”迟许想他晚饭只吃了三个玉米粑粑，不饿才奇怪，“煎两个鸡蛋行不行。”
“嗯。”
“我不要溏心蛋，全部煎熟。”
他上次因为一时新鲜觉得还不错，今天反而想吃不流心的。
“行。”
“你好歹吃一个，”等煎好鸡蛋端出来，迟许才知道他为什么指定不要流心的煎蛋，“怎么能都不吃，蛋黄最香了。”
景昱皱着眉：“我就不吃，那你自己吃好了。”
迟许只能用筷子把蛋清蛋黄分开，瞅着那俩小圆饼形状的蛋黄，不死心的再问了遍，“吃一点，我摸着黑煎的呢。”
景昱眼皮一抬，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半个，或者你随便咬一口。”
迟许以为他还是不愿意，正准备把蛋黄扔进嘴里，景昱突然身子往前倾，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啰嗦。”景昱不耐烦的说。
迟许把剩下的蛋黄往嘴里一抛，嚼吧两下咽了，“还是挺香的。”
“早知道你不吃蛋黄，我该多给你煎两个蛋。”
“谁要吃四个煎鸡蛋？”
迟许把大腿抬起来，啪啪拍了两下，“多吃点吧，你腰还没有我大腿粗呢。”
“你管我腰多粗。”景昱放下筷子，“把齿木拿来，我要刷牙。”
“喔。”
“你什么语气？不情愿那我自己去拿。”
“没有，你从哪儿听出来我不情愿的。”
“哪儿都听出来了。”
月亮翻到屋顶，两人进屋休息。
景昱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腰，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迟许大腿粗，他可不会去碰他的大腿丈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