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街上施粥的共有三处,其中一处是县衙设立,另外两处是城中富庶人家,早在施粥前他们就通了气,三处的粥都一样,所以不存在只排你家,不排他家的情况。
排三处位置的人数都大差不差,迟许拉景昱去了最边上的一家,领了粥顺便能在那边的阴凉地坐着吃。
“小子,你家夫郎这是有什么病吗?”
他们端着白粥才坐下,边上就凑过来一个陌生男人,长方脸,皮肤很黄,说话时一只眼睛下方的肌肉总是一抽一抽的。
迟许不知道这人想干嘛,可从他脸上嫌弃又不得不装作关心的表情上来看,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生病,他身体一直都不太好,逃难过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就这般了。”
“你有什么事?”
刘老二搓搓手,眼睛贼溜溜的转,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景昱那碗粥上,硬是挤出一张悲惨可怜的脸,“我看你夫郎也吃不了多少,能不能把剩下的给我,我家里人口多,三个孩子,老娘和老爹年纪都大了,你们行行好,当做个好事,交个朋友。”
谁会莫名其妙要跟你交朋友?
迟许还是头次遇见这般不要脸的人,明明只要去排队都有一碗粥,没吃饱再去不就成了,怎么好意思来他们面前开这个口。
“不行,他喝不了的我喝,我自己还不够呢。”
迟许说着一边往景昱身前挪了一步,将人挡在身后,免得给他恶心到了,等下死活又不愿意喝粥。
“你家里人在哪儿?怎么你不快点去排队,来为难我们有什么用。”
“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为难你们?不想给直说不就行了?!”
刘老二气急败坏起来,他是看他们俩年轻脸皮薄才来的,没想到迟许这么不给面子,说话大声又难听,周围好多人都看了过来,他脸上实在过不去。
“那你还不滚!”
迟许气冲冲地站起来,身形如山一般罩在刘老二面前,一手端着碗,一手握成沙包那么大的拳头直冲他面门而去。
刘老二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像一只掀翻肚皮的癞蛤蟆。
周围顿时响起一道道嗤笑声,其中有个人说:“刘老二你又来没脸没皮了,都什么光景了,还跟个饿死鬼似的。”
刘老二不敢再去招惹迟许,听见这话脸臊得通红,骂骂咧咧爬起来骂了说话那人:“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随后一溜烟儿跑了。
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他正好借这个机会表明一下他们俩不是软柿子,免得后面还有不长眼的来恶心人。
景昱看见他发了火,心底有许些讶异,这一路上过来,他对每个人态度都挺好的,不像是会发火的人。
呼噜噜喝了一大半粥,肚子里面舒服了些,粥是用几种粮食一起熬的,要比迟许想象的稠多了,放在他们那边不就是妥妥的粗粮粥减脂餐?
“我喝不下了。”
景昱双手捧着碗递出去,粥只下去了一小点,伸手进去比划一下大概有一个指节那么深。
“你就不能多喝一点。”
迟许恨铁不成钢的接了碗,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那点粥三两口解决完了放在边上,紧挨着景昱坐下。
“不是我要念叨你,咱们没钱,穷得很,后面说不定吃得还不如这些。”
景昱把头转过去面对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迟许,长又浓密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方印出两片小扇子似的阴影,“我就是不想吃。”
迟许是真拿他没招儿了,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
“行行行,你不吃我吃。”
他喝着粥,嘴里嘀嘀咕咕的小声嘟囔:“一天天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想吃龙肉?也不看看……”
“我听到了。”景昱冷冷开口。
“你听到什么了?”
迟许装傻,埋头继续喝粥,抓紧时间把碗里最后一点粥喝干净了好回去休息,腰间忽然一痛,低头一看,景昱的爪子正死死掐在他的肉上。
“你给我等着,回去就把你的指甲剪干净。”
他们从言家出来那会儿,景昱手上就留了截指甲,高出指尖一点点,所以也没去管,到现在已经很长了。
他不管这些个贵公子贵少爷留指甲是为了彰显身份还是怎么的,反正在他这里不能留。
景昱没把迟许的话当一回事,直到回去后准备休息,迟许拿出一小把精致漂亮泛着银色光芒的东西要来剪他的指甲。
“这是什么?”
“你管它是什么。”迟许握住他一只手,指甲刀才挨上去,景昱的手就拼命往后缩。
“啧,你别动,等下剪到肉了。”
“你先说这是什么。”
他一直知道迟许身上有秘密,还是非常大的秘密,可他以前在客栈里翻来覆去找过了,根本找不到,现在又突然出现个新的东西,自然是好奇的。
万一……他是说万一,迟许万一就告诉他了?
“能是什么,给你剪指甲的。”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那次被这没良心的家伙下毒暴露了秘密,也没想着要对他藏着掖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也明知道这个秘密要是暴露出去,肯定会给自己招惹无法想象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