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昌猛地顿住脚步，“这是哪儿的枪？！”
“旅、旅长，听方向……像是西边沟里。” 参谋也白了脸，“可、可那儿不是咱们的哨卡吗？这么密集的轻声……他们不会是……”
王桂昌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难道是……抗联摸过来了？！”
这话一出口，底下的伪兵瞬间炸了锅。
队伍里的人开始往后缩。
“抗联？不是说都在东门吗？怎么绕到西边了？”
“完了完了，这是要把咱们夹在中间啊！”
“去东门是拦坦克，回头又碰着抗联，这不是送死吗？”
“都给我闭嘴！”
王桂昌猛地回头吼了一嗓子，可声音里没多少底气。
他死死盯着西边，枪声还在响，甚至能隐约听到有人喊 “缴枪不杀”，心一点点往下沉。
于万忠带着抗联第一军团的独立旅，早就在伪满旅的必经之路上设了伏。
山道两侧的枯木林下早埋了抗联的身影。
于万忠趴在最前面的松树后，手里的步枪对准山道入口。
“打！”
雪地里突然蹦起十几道黑影！
抗联战士们动作快得像雪豹，不等对方扣扳机，转眼就缴了七八支枪。
于万忠端着枪扫过人群，子弹却故意往头顶的树枝上打，伪军本来战斗意志就不强，这么一通密集的攻击下，他们吓得纷纷抱头蹲在地上，没人敢再动。
“都别动！”
于万忠的声音洪亮，顺着风传到每个伪满士兵耳朵里。
“我们是东北抗联不是日军！你们都是华国人，手里的枪不该对着自己的同胞！”
伪满士兵们僵在原地攥着枪杆发抖，低头看着自己的灰布军装没人敢吭声。
刚才那阵机枪扫得他们心头发怵，可抗联没下死手，这点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要是日军的话，早把他们的队伍扫成筛子了。
可见抗联的人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但感觉这东西当不得准，他们没得到准信谁也没敢应声。
于万忠端着冲锋枪对他们高声道：“你们当中有谁是自愿当伪军的？不都是被日军抓壮丁、逼得没办法吗！可你们现在扛着枪，帮日军拦抗联，拦的是要把鬼子赶出东北的自己人！”
他指着山道那头的安城方向，语气里带了点痛惜。
“日军拿你们当炮灰，拿你们的家眷当人质，你们以为帮他们打仗，就能保住老小？看看东门的坦克！日军自己都拦不住却让你们去，这不是把你们往死路上推吗？”
“看在你们都是华国人的份上，现在缴枪放弃抵抗，我们不杀你们！”
伪满队伍里开始有了动静。
一个年轻士兵慢慢抬起头，迟疑问：“交了枪，你们真不杀我们？”
“杀你们干什么？”
于万忠看向他，朗声道：“我们抗联的目的是打鬼子、救同胞！你们要是愿意缴枪，现在就能走，是回家种地还是照顾老小都没人拦着。如果你们想跟着我们打鬼子，我们也欢迎，以后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雪地里静了片刻，突然有个伪兵当啷一声把步枪扔在雪地上。
“俺不想打仗！要不是鬼子抓了俺充军，俺才不会给他们卖命！”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俺也缴枪！”
“俺跟你们打鬼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山道里响起来，伪满士兵们纷纷扔下武器。
于万忠看着眼前的场景，轻轻舒了口气。
“王大山！”
于万忠转头喊了一声，一个满脸风霜的抗联老战士立刻跑过来。
“旅长！”
“你带两个班的弟兄，把这些同胞送到后方根据地，路上看好人。带人将缴下来的枪收起来。”
“放心吧旅长！” 王大山用力点头。
带着人收拢俘虏清理枪械。
“走！” 于万忠站起身，把枪往肩上一背。
“向安城出发，把东门的外围缺口守住，别让鬼子的援兵再凑过来！”
他抬手一挥，剩下的抗联战士立刻集合，队伍沿着山道往安城疾行。
*
安城日军指挥部的木质地板上散落着七八张揉皱的战报。
田边正男攥着最新一份战报，脸上都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伪满警备第一旅全员倒戈，纪家军已接管东门外围” 的字迹扎得他眼睛发疼。
“废物，都是废物！”
田边愤怒地将战报撕毁。
“四千多人的旅，居然整建制投降？！伪满的人都是废物！”
安藤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司令阁下……空军来电，轰炸机被高射炮拦截无法接近安城上空，城内三个中队只剩不到两百人，都退守到西城门楼了，纪家军的队伍已经进入瓮城，我们现在……怎么办？”
田边瞳孔里满是血丝，“命令西城门楼子的部队死守！”
“让后勤队把仓库里的炸药都搬出来，在主要街道布防！”
“和他们进行巷战！就算把整个安城都炸平，也要把纪家军的坦克轰掉！”
他刚要伸手去抓桌上的通讯器，想亲自给西城门楼子的守军下令，窗外突然传来轰隆 一声巨响！
冲击波狠狠撞在指挥部的木墙上，屋顶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
炭火盆被掀翻在地，通红的炭火滚了一地，点燃了地上的废纸。
田边被震得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沙盘上才停下，沙盘被他撞翻的沙土撒了他一身。
“怎么回事？！”
田边惊愕地看向窗外，窗外的枪声突然变得密集，哒哒哒的机枪声、轰然爆炸的手榴弹声接连不断。
安藤赶忙跑出去询问情况，不一会儿他返回来脸色一片惨白。
“报告司令！”
“是纪家军的人！他们在周围的楼顶全都架了机关炮、重机枪和迫击炮，把指挥部周围的路口全堵死了！我们的人冲了两次，都被打回来了！”
田边瞳孔猛缩。
周围楼顶都被安上来重武器，显然他们早就潜伏进了城内，并对他们的防御了如指掌！
他恶狠狠地瞪向躲在一旁柜子后的松本六藏怒吼。
“纪家军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将这些重武器带进来，你这个宪兵队队长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