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萧彻与萧则两家老小就被秘密接入了隽王府,被安置在西侧的客院。
为保万无一失,沈昭宁在妥善安排他们起居的同时,也悄悄从交易商城中兑换了一套适合古代用的红外线感应报警系统。
她假借“布置风水阵法”之名,亲自带着心腹之人,在王府各处关键通道、围墙边缘以及主院外围,隐秘地安装了这些细若发丝、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红外线感应装置。
一旦有人未经允许在夜间闯入设定区域出现,连接在沈昭宁和拓跋隽内室的警示铃便会轻微震动,值守的护卫也能第一时间接到警报。这套超越时代的防护措施,使得隽王府在无形中如同铁桶一般,让偶尔察觉到此物存在却不明所以的护卫,对王妃的手段更是佩服不已。
然而,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萧彻的庶女萧婉儿,年方十五,自幼娇养,颇有几分颜色。在住进隽王府后,谁都不告诉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告诉她不要离开这里,她惶恐不安。
在她第一次见识到拓跋隽的权势与俊朗的风姿后,一颗心便不由自主地沦陷了。尤其是对比自身庶女的身份,若能攀附上隽王这棵大树,哪怕是为妾,于她、于她父亲萧彻而言,都无疑是绝佳的出路。
于是,萧婉儿开始有意无意地寻找机会接近拓跋隽。
她没事就四处溜达,见到拓跋隽出现后,无论是用膳、还是在庭院中短暂停留,萧婉儿的目光都是如影随形。那眼神含羞带怯,又夹杂着毫不掩饰的仰慕与渴望,盈盈秋水般欲语还休,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通过几日的观察,她算准了拓跋隽从书房回主院的大致时辰。常常“恰好”在廊下、园中与他相遇。她会柔柔弱弱地行礼,声音娇滴滴地请安:“婉儿见过王爷。” 有时还会捧着一碟自己声称“亲手”做的点心,或是绣的一方丝帕,欲语还休地想要奉上。“王爷操劳,这是婉儿的一点心意……”
她总是摆出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试图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拓跋隽对此,从一开始便视若无睹。他要么径直走过,连眼神都未曾施舍一个,要么便由身边的侍卫拦下她递过来的东西,客气而疏离地代为回绝:“萧姑娘有心,王爷事务繁忙,心领了。”
萧婉儿的行为,萧彻并非不知。他起初也曾呵斥过女儿两句,让她安分守己。但内心深处,他也存着一丝侥幸。若能借此与隽王绑定更紧密的关系,对他萧家未来的复兴无疑大有裨益。见拓跋隽虽未接受,但也未严词斥责,萧彻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强行约束萧婉儿,甚至隐隐希望女儿能如愿。
终于在住进来的第七日傍晚,萧婉儿竟鼓起勇气,在拓跋隽独自从演武场回来的路上,直接拦住了他,泪光点点,言辞恳切地表达愿留在王爷身边,为奴为婢伺候左右。
这一次,拓跋隽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眼前这个心思不纯的女子,又想到她父亲萧彻那暧昧的态度,瞬间明白了这是属下的意思。他心知,这是收服人心过程中可能面临的常态,许多将领、权臣都会遇到类似情况,若处理不当,确实可能让新投靠的属下心生芥蒂,担心不被信任和接纳。
然而,她心中没有一丝犹豫。他想到了宁儿为他所做的一切,她的智慧、她的果决、她与他并肩作战的情谊,早已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闻讯赶来、面露尴尬之色的萧彻,声音清冷且不容置疑:
“萧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身边,有王妃一人足矣。”他顿了顿,字句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本王在此立言,此生唯有沈昭宁一妻,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此事休要再提!萧大人既入我隽王府,便是我拓跋隽的属下,一视同仁,无需以此等手段固宠。望你好生管教女儿,安分守己,才是长久之道。”
萧彻这个人,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说罢,他拂袖而去,留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萧彻,和掩面哭泣的萧婉儿。
拓跋隽的态度坚决,直接掐灭了这刚刚冒头的苗头,也敲打了萧彻。他回到主院,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沈昭宁,握着她的手,再次重申了他的承诺,语气温柔却坚定。
沈昭宁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温暖而感动。他的毫不犹豫,他的公开立言,都让她深信他此刻的真心。
然而,此事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敲响了一记警钟。
晚餐后,拓跋隽又去书房忙碌了,她裹紧大氅,独自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夕阳的余辉,思绪飘远。她来自现代,看过太多史书杂记、话本小说。多少贤德皇后、开国功臣,陪着丈夫从微末起家,打下万里江山,可一旦君临天下,平衡朝堂、绵延子嗣、各方势力的博弈……“纳妃”往往成了不可避免的选择。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在权势的顶峰,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她相信拓跋隽现在爱她、需要她,可将来呢?当他是九五之尊,面对群臣以江山社稷、皇嗣兴旺为名的压力时,他真能顶住吗?就算他心志坚定,可届时,自己这个“善妒”又“不容人”的皇后,又会处于何等尴尬的境地?会不会反而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借口?
“女子帮男子打下江山,男子坐拥天下后却变心……即使不变心,到时候众臣压迫要填充后宫,以‘大局’为重,帝王又怎会不允?”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藤蔓般缠绕心头。她不是不信任拓跋隽,她是不信任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所带来的诱惑与束缚。
她助他,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心中那份与他共同开创的未来。可若那个未来,需要她与无数女人分享丈夫,需要她在后宫倾轧中耗费心神,那还是她想要的吗?
沈昭宁轻轻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深思。她意识到,仅仅依靠男人的承诺和爱情是不够的。她必须拥有更强大的、无人可以撼动的资本和地位,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将希望完全寄托于男人的专情上。
这条路,还很长。而她,需要为自己,谋划得更深、更远。她的眼神逐渐从迷茫转为坚定,如同淬火的寒星,清冷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