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嗡鸣声回荡在炼心殿内，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迷离的光晕。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上百名筑基修士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神便齐齐变得空洞、迷惘或挣扎，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哪里？
恍惚间，陈焱只觉眼前景象骤变，竟回到了当初被唐林逼问的场景。
只见唐林站在他前面，唾沫横飞地厉声喝道：
陈焱！你还不速速认罪！杀害唐森的凶手，分明就是你！
一旁的三位正道联盟执法队修士，也满脸厌恶地盯着他，语气冰冷：
大胆散修，竟敢残害联盟同门，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要顽抗到底？
是反杀唐森后，被他们逼问的画面……
陈焱眉头微蹙，心中却有一丝警惕。
这幻境虽逼真，却未至他完全陷入其中。
就在他思索间，一层朦胧灵光却蒙蔽他心灵，顿时一阵恍惚，下意识准备开口否认指控时。
眼前的场景骤然撕裂，另一幅血腥画面强行闯入识海：
眼前一片尸山血海。
残破的法器与尸体堆积如山，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河。
修炼岁月中，过往所有被陈峰所杀之人、所杀生灵，都齐齐具现，如过江之鲫般，围杀过来。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看吧，这才是你的归宿！杀戮！以杀证道，杀出个朗朗乾坤。
不等他挣脱这血腥幻境，场景再次骤变——
这次他竟身处熔岩药园，柳依依与王晨霄并肩而立，宛如一对金童玉女，他们两人竟手拉手，目光相互对视间缱绻缠绵。
联手出招间，却又配合无间，默契非凡。
招式凌厉，每一击都直取陈焱要害，柳依依眼神里满是冰冷森然之意。
幻境逼真，直击心灵弱点。
但多重幻境交叉叠加，画面彼此撕扯，破绽横生，极其出戏。
虚妄之火，安能撼动真我？
陈焱识海中，朱雀心火傲然长鸣，涤荡一切幻象，眼前幻境如潮水般退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不远处的陈鑫也猛地睁开眼。
他识海中的白虎虚影发出一声惊天咆哮，
魔念聒噪！
一切牛鬼蛇神，顿时崩解。
退出幻境后，陈焱抬眸观察殿中场景。
第一时间与他对上眼的，就是几乎同时炼心通过的陈鑫。
陈焱不动声色地使了一个眼神，陈鑫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而后就装作还未清醒过来一般，垂下眼帘，口中含糊嘟囔，摇头晃脑起来。
殿内惨叫声此起彼伏，白光频闪，失败者瞬被逐出炼心殿。
远处王晨霄正对着一处空无一物的角落慷慨陈词，仿佛正在接受万众敬仰，脸上洋溢着餍足与虚荣，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对失去一切的恐惧。
一名魔道筑基后期修士面目狰狞，对着空气疯狂劈砍，嘶吼着一个女子的名字，语气中充满了悔恨与暴虐。
有位正道修士则眼神贪婪地在地上摸索，仿佛在捡取无数的灵石和法宝……
更有散修对着虚空哀求，渴望着一株能改变命运的丹药……
甚至有修士极其不堪，瞳孔变成桃心形状，嘴角涎水流淌，手中无意识撕扯自己衣裳，脸上满是痴迷与猥琐……
众生万相，如是我闻。
陈焱目光却始终落在柳依依身上。
她周身星辰之力与水行灵力紊乱不堪，额角见汗，脸色苍白，似在抗拒着某种关于道途选择的巨大压力，唇间无意识地重复着：
不……陈峰……我不需要……不是这样的……
陈焱顿时汗颜，没想到，才不过寥寥几次接触，自己竟已成柳依依心魔执念一部分。
观察片刻，陈焱眼珠滴溜一转，嘿嘿坏笑，盘腿坐下，口中默诵心魔大咒。
这咒语本是域外天魔挑起人心魔念的天赋手段，而溯光归藏早已将其解析透彻，陈焱自然也能施展。
少顷，一道低沉诡谲的音波从他口中溢出，那声音不似人言，音轨扭曲奇特，悄无声息地在殿内扩散。
本来就深陷幻境的修士，哪能抵挡这陡然加强的魔念牵引？
一时间，嘶吼与呻吟声此起彼伏，更多人周身亮起白光，被禁制传送出了炼心殿。
看着殿内修士接连被淘汰，他脸上露出一抹贱贱笑意，心中竟生出几分肆意快感。
正乐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转向仍在幻境中慷慨陈词的王晨霄，嘴角不自觉勾勒出一抹邪魅弧度。
可就在他催动咒法不过一息，看着王晨霄因魔念加持而愈发癫狂的模样时，眼前视野骤然一暗，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突然袭来。
他下意识地耸了耸鼻翼，脱口而出：
好香啊！
话音刚落，他瞬间回过味来——这香味……有些熟悉，是柳依依身上的气息！
陈焱猛地停住心魔大咒，脸上的坏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尴尬。
他僵硬地抬起眸，正好对上柳依依那双冷若冰霜的美眸，眼神里满是质问与不悦。
这场面，尴尬得他几乎要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陈焱干咳两声，讪讪笑道：
呃……出来了呀！
柳依依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狠狠瞪他一眼，抿唇不语，转身回到原位。
陈焱挠了挠侧颊，小声辩解：
呃……修仙即修心，我这是给他们免费特训呢。
回答他的，是柳依依罕见的大白眼。
可等她背过身，自己都没察觉唇角那一点浅浅弧度。
不消片刻，殿内修士陆陆续续从幻境中脱离。
王晨霄也很快清醒过来，他抬头扫了眼大殿，目光落在陈焱身上时，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诧异与厉色。
待最后一人脱离幻境，众人清点人数才发现，原先一百多号修士，经此心魔一关，竟淘汰了三分之二还多，最终只留下三十余人。
就在这时——
砰——！！！
炼心殿后那扇紧闭的石门轰然开启，门后透出朦胧的灵光，隐约能看到一条通往深处的通道，显然是试炼通过后的路径。
幸存的修士们彼此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而后怀着对洞府深处机缘的渴望，纷纷快步迈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