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既已至此，多想无益。先收了眼前这片灵植，再言其他。
陈焱骤然一改此前的紧绷，笑着提议道。
话音刚落，也不等柳依依回应，便自顾自地在园中打量起来，目光扫过几株灵草灵花，下一秒他眼前顿时一亮。
方才匆匆一瞥，竟漏掉了这几株宝贝。
朱雀离火草？！
药园南部一熔岩池中，赫然正有一株朱雀离火草，静静生长。
叶若赤羽，色如烈焰灼空。
茎生金纹，形若火鸟展翼欲飞。
古老相传，最早的朱雀离火草，饮朱雀真兽之血而生。
陈焱难掩惊喜，当即迈步就要过去采摘。
可刚走了几步，耳畔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让他脚步一顿。
等一下。
柳依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赤流金羽花上，语气平淡，
那株赤流金羽花，你不要了？
陈焱转过身，迎着柳依依略带狐疑的眼神，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语气大方：
呵呵，既是柳仙子用得上的东西，在下怎好夺人所爱。
哪曾想这话刚出口，柳依依的眉头便骤然蹙起，望向陈焱的目光愈发幽深。
方才还为赤流金羽花与她对峙，此刻却突然这般大方，未免有些反常。
下一秒，她眼眸中骤然亮起微光，瞳孔转化为淡淡的星光蓝眸，眼眶周围亦有朦胧灵光萦绕。
陈焱心中一凛，知道柳依依正在施展灵瞳之术。
他当即收敛神色，眉头不悦皱起，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柳仙子，这是何意？
你很不对。
柳依依轻咬下唇，轻声嘟囔。
陈焱身躯微不可察地一僵，眼神下意识闪了闪，干笑掩饰：
哪里不对？柳仙子多虑了。
可迎接他的，却是柳依依眼中愈发璀璨的星蓝眸光。
下一刻，他顿觉全身鸡皮疙瘩泛起，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他立时做出反击，一层薄如蝉翼的赤红灵光倏然护住全身。
旋即，他双眸中骤然亮起，两道如激光般锐利的赤色光柱直射而出，迎向柳依依的星蓝眸光，甚至带着一丝反噬之意，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刹那间，感知瞬间互换。
柳依依只觉得一股异样的窥探感袭来，周身一凉，衣衫仿佛被无形之手层层剥落，所有隐秘无所遁形。
她娇躯轻颤，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还不快快住手。登徒子——
又羞又恼的叱喝脱口而出，尾音却因慌乱而微颤，带着几分罕见的娇嗔。
嘿嘿……
陈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平日温柔如水、偶有清冷如霜的柳仙子，竟也有这般霞飞双颊的动人模样，他唇角不由勾起一抹邪肆弧度，眼底火光跃起，似笑非笑。
话音甫落，陈焱亦敛去瞳术。
锵——！！！
寒光乍现，一柄极品灵剑破鞘而出，剑锋森冷，直指陈焱眉心。
此刻，柳依依娇嗔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如冰潭般森冷的脸庞。
她柳眉微扬，双目里淬着无尽寒意，冰冷的话语从洁白的贝齿间一字一句挤出：
登徒子——放肆！还有这不是你的真容——说——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
柳依依的话音未落，陈焱突然仰头朗声笑起来，笑声爽朗却带着几分戏谑，听得柳依依眉头皱得更紧，心底的怒意如同被添了柴的火焰，不住往上窜。
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惊怒交加的声音脱口而出：
是你！陈峰！
紧绷的身躯下意识地微微一松，紧握剑柄的右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些许，剑尖微不可察地向下压了半寸。
只见眼前光影扭曲，陈焱的面容如水波荡开，露出陈峰本来的清隽眉目。
但这份松弛只持续了一瞬。
柳依依指节再度收紧，青白之色沿指蔓延，剑锋重新昂起，寒芒吞吐。
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陈峰却丝毫不在意因他的言语而重新抵近的剑尖，反而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火上浇油般补充道，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放肆！陈峰！谁是你娘子！
柳依依怒目圆睁，厉声呵斥，语气虽因愤怒而显得急促，话中的态度却异常笃定，
上次就与你说过，你我祖父生前之言，不过是戏言而已，当不得真！再敢胡言，休怪我剑下无情！
陈峰却仿若未闻，目光灼灼地锁住柳依依的绝美容颜，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娘子，上次为夫就与你说过，让你加紧修炼，莫要懈怠——不然，修为迟早会被我追上。
他故意顿了顿，音量陡然提高，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你看！如今我们已是同阶修士，俱是筑基中期！
你——
柳依依被他一句话噎得语塞，随即眼神一厉，锋芒尽显，
陈峰，莫非你觉得修为追上我，就能这般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
修仙之路，本就是境界为先，实力为尊。
陈峰大大方方点头承认，眼神却忽然泛起一丝迷离，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似在追忆往昔，
想当初，初见你时，我在你面前唯唯诺诺，连抬头瞧你一眼都不敢，更别提主动搭话。
那时的你，如九天之上的凤鸟，光彩夺目。
而我，不过是山野间不起眼的野鸡，连仰望你的资格都觉得奢侈。
但——
话音陡然一转，他的声音渐渐拉高，到最后竟如洪钟般震耳欲聋，满是不甘与倔强：
我陈峰偏不甘心！
凭什么五灵根就注定低人一等？
凭什么五灵根就该被断言筑基无望？
又凭什么你们单灵根、异灵根、双灵根，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能俯视我等废杂灵根修士？
他死死盯着柳依依，双手攥得指节发白，眼底翻涌着不屈的火焰：
我不认命！
我偏要逆天而行，偏要与你们这些所谓的天骄一较高下！
柳依依似被他这激昂的神情、字里行间的倔强不屈所摄，眼神微微闪躲，指向他眉心的剑尖不自觉地又下压了半寸，连周身的寒意都淡了几分。
陈焱双目愈发明亮，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高亢，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憋屈与不甘尽数倾泻而出：
你们宗门大族，占据灵山福地，手握海量丹药典籍。就连筑基这一步，亦有筑基丹保驾护航。可你再看我！
他猛地摊开双手，语气里满是自豪：
我区区五灵根，没有宗门庇护，没有丹药加持，仅凭自己一步步摸索，如今修为照样追上了你这等天骄！
筑基之时，更是连一颗筑基丹都未曾吞服！
最后，他死死锁住柳依依的目光，神情中带着极致的自信，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你信不信？下次再见之时，我的修为已超过你。
而从今往后，我会永远把你甩在身后，让你再也追不上！
你——
望着陈峰眼中燃烧的火焰、听着他近乎癫狂的宣告，柳依依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些话语里的不甘与倔强太过真切，她仿佛穿过岁月，看见少年独踏风雪、以五灵杂根逆天而行的所有辛酸与不甘。
扪心自问！
若把两人的灵根调换，自己真能走到他今日这一步吗？
答案清晰而冷酷：不能。
可灵根天定，她柳依依身为单灵根，亦有自己的傲骨，亦是自信能在修仙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愫尽数敛下，先是轻轻颔首，声音低却真诚：
你的确很了不起。若易地而处，我不如你也！
钦佩之色在眸底一闪而逝，随即她五指骤紧，剑柄喀然作响，寒锋再扬：
但——这与你如此折辱我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