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冰山点头了?!他成功了?!
狂喜瞬间冲垮了那点可怜兮兮的表情管理!
他猛地转向沐颜汐和沈亦舟,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得逞的小得意,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恢复了惯有的骄矜(虽然还带着鼻音):“看!楚大侠都答应了!沐姑娘!沈公子!少数服从多数!你们可不能反悔了!”
沐颜汐看着苏岑那瞬间变脸、堪比川剧绝活的表演,再看看旁边沈亦舟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被这种拙劣演技打动”的懵逼表情,以及楚无妄那紧抿着唇、浑身散发着“我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低气压的冷硬侧脸。
她放下手中的白玉勺,瓷勺与玉盅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无奈笑意的气音从她唇边逸出。
她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苏岑那张写满期待和狡黠的漂亮脸蛋,最终淡淡地落下一个字:
“行。”
“耶!” 苏岑高兴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完全忘了自己世家公子的仪态,像个终于要到心爱糖果的孩子。
他立刻对着旁边同样松了口气、抹着冷汗的阿福吩咐:“快!快马加鞭回庄!告诉庄头,贵客临门!把‘枕霞阁’‘听涛轩’‘漱玉斋’全给我收拾出来!用最好的云锦被褥!熏上我珍藏的鹅梨帐中香!让厨房把冰窖里存的银刀鱼、青虾、蟹都备上!还有!把我埋在梅树下的那几坛十年陈的‘梨花白’挖出来!快去!”
阿福连声应着,带着两个仆役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沈亦舟看着苏岑瞬间满血复活、指挥若定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旁边一脸平静的沐颜汐,和车辕上抱着剑、仿佛要去刑场的楚无妄,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他哀嚎一声,扑到沐颜汐身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颜汐!咱们真要跟这孔雀去他老巢啊?你看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肯定没安好心!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沐颜汐没理他,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沈亦舟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背,算是安抚。
她的目光掠过苏岑兴奋得发亮的侧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
苏家别院?
江南第一世家的底蕴?
去看看也无妨。至少,比枯燥的赶路有趣。
楚无妄抱着剑,听着苏岑那一连串奢华到极致的安排,眉头皱得死紧。
云锦被褥?鹅梨帐中香?十年陈梨花白?麻烦!都是麻烦!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练剑!
他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他默默地看向沐颜汐,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控诉和……一丝微弱的求助?
沐颜汐接收到楚无妄那“生无可恋”的眼神,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她对着楚无妄,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示意:忍忍。
楚无妄:“……” 他默默地转回头,抱紧了怀里的剑,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算了,为了青石板练武场……忍!
于是,在苏岑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兴奋指挥下,两辆马车再次启程。
只是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栖梧镇,而是云梦泽畔的苏家别院——枕流庄。
华丽的车队在前方开道,青篷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车厢里,沈亦舟还在喋喋不休地控诉苏岑的“险恶用心”,试图唤起沐颜汐的警惕。楚无妄则抱着剑,闭目养神,努力屏蔽外界所有噪音,仿佛在提前适应即将到来的“奢华折磨”。
沐颜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快速梳理。苏岑此人,骄纵、脆弱、心思简单却又带着点小狡猾。
他的“热情”背后,似乎真的只是渴望被接纳和认可,虽然表达方式……令人叹为观止。
枕流庄一行,或许能更清楚地看看这江南第一世家的水有多深,顺便……看看这位苏公子还能整出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花活。
她忽然觉得,这趟原本目的明确的江南之旅,因为苏岑这个意外“挂件”的加入,似乎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了?
官道在车轮下延伸,路旁的秋色愈发浓烈。自那日云溪镇“烤红薯破防”事件后,苏岑这条华丽丽的“尾巴”算是彻底黏上了沐颜汐三人组。
起初的傲娇孔雀姿态,在几日同行下来,竟也慢慢收敛了不少羽毛,显露出内里一些不一样的质地。
苏岑并非真的一无是处。
江南第一世家倾力培养出的嫡子,该有的涵养和见识是刻在骨子里的。
谈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古玩鉴赏、甚至各地风物人情,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引经据典,言之有物。
那份浸淫在富贵堆里养出的审美和品味,也的确有独到之处,并非一味堆砌金银。
只是这份涵养,过去一直被更扎眼的“公子病”和“玻璃心”所掩盖,加上家人无底线的溺爱和保护,让他习惯了用最任性直接的方式去索取关注。
但在沐颜汐看来,苏岑有这“公子病”的命,也确实有支撑这“病”的资本。
只要他不作妖、不哭嚎,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品茶论画,或是指点江山般评论沿途风景建筑,倒真像个翩翩浊世贵公子,赏心悦目。
更让沐颜汐微微讶异的是沈亦舟和楚无妄态度的微妙转变。
沈亦舟虽然依旧看苏岑不顺眼,嘴上时不时就要刺两句“花孔雀”、“事儿精”,但实际行动上却多了几分……迁就?
比如,苏岑嫌弃官道旁驿站的饭菜油腻不洁,宁愿饿着也不肯动筷,沈亦舟虽然会翻着白眼骂他“穷讲究”,却会默许沐颜汐从“神秘包袱”(空间)里拿出些清淡精致的点心分给苏岑。
又比如,苏岑的马车车轮在一次颠簸中卡进石缝,沈亦舟嘴上嫌弃“真没用”,身体却很诚实地走过去,和楚无妄一起,一个用巧劲抬,一个用内力推,三两下就把那华贵的马车弄了出来,还顺手用路边树枝剔干净轮轴里卡着的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