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荷施展出的五雷天心诀,虽然威力与正统刚猛霸道的雷法略有不同,更显灵动飘逸,但其中蕴含的至阳至纯的雷霆真意却做不得假。林远不禁感叹道:
“张玄陵这老头子,还真是把你当亲孙女疼啊。五雷天心诀向来是天师府不传之秘,世代单传,而且往往需要父子血脉印证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看来老头子自从教了我这个外人之后,是真的把这门规看得越来越淡了。”
“是的师父,”
小荷收功,气息平稳,笑着解释道,
“师公他老人家现在想开了很多。他说一门功法而已,终究是死物,人才是根本。他现在已经在天师府内开始物色一些天资聪颖、心性纯良的弟子,打算将五雷天心诀择人而授。他还常说,以前是他太过执着于门户之见和血脉传承,差点耽误了天师府的发展。”
“哦?”
林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好奇地指着她刚才施展的雷光,
“不过我看你的雷法,运转方式和显现的效果,似乎和正统的五雷天心诀有些微妙的不同,感觉,更柔和灵动一些?”
“哎呀!”
小荷脸上飞起两抹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
“是师公他老人家为了更适合我的体质和武功路数,特意帮我改进了一点点啦!师父你就别问那么细了嘛!”
她巧妙地用撒娇掩饰了过去,林远见她害羞,也不再深究,欣慰地笑道:
“好好好,不问就不问。看来我们小荷是真的长大了,都有自己独特的修炼路了。如今你内力根基已经相当扎实,过些时日,有空我就把《天一功》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你吧。”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到时候,再教你如何将《天一功》的绵长深厚与《五雷天心诀》的刚猛迅捷相互融合印证。若能成功,你的成就,将来必定不可限量。”
“真的吗?师父最好了!”
小荷闻言,眼中顿时绽放出璀璨的光彩,欣喜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亲昵地扑进林远怀中,紧紧抱了他一下。
林远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像是安抚小女孩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都这么大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感受着师父温暖宽厚的怀抱,小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压抑在心中的疑虑问出来。她抬起头,看着林远的眼睛,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担忧:
“师父,你,你不觉得,最近的女帝师母,有些,奇怪吗?”
林远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沉默了一下,目光望向远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知道。”
小荷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那,那你怎么还,”
她无法理解师父为何还能如此平静地与那个假货朝夕相处,甚至表现得那般亲密。
林远收回目光,看着她,眼神深邃:
“我不知道真的沁儿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又被关在何处。”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我更不敢打草惊蛇。对方费尽心思布下这个局,必然有所图谋。一旦被他们察觉我已经起疑,他们很可能狗急跳墙,对沁儿下毒手,或者彻底隐匿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钟小葵麾下的锦衣卫,还有王彦章的人,一直都在暗中全力调查,寻找线索和确凿的证据。在没有万全的把握确保能安全救出沁儿之前,我必须,继续演下去。”
他的语气平静,但小荷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滔天怒火和深深的担忧。原来师父早已洞悉一切,他的隐忍,他的配合,都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心爱之人。
“那师父,所以你晚上不在那里留宿,就是因为发现端倪了吗?”
提到这个,林远头疼的揉着脑袋。
“我已经找了很多理由了,都是过去谈谈话,然后带着蚩梦去外面走一走,算了,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那,那个,师父,”
小荷感受到林远还把自己当小女孩一样拍抚,忍不住小声嘟囔,脸颊微红,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林远眨了眨眼,看着她明明害羞却又要强装成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依旧带着长辈般的宠溺:
“好好好,长大了长大了。不过啊,在师父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徒弟。好了,别想那么多,再忍耐些日子,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小荷望着师父看似平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师父,要是,要是最后查出来,这一切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你,你会怎么做?”
林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他甚至没有转头看小荷,目光随意地望着远处的天空,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谈论天气:
“哦,那个啊,那很简单啊,把他全家都杀了呗。”
他的话音落下,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抹浅笑,但小荷却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全身不由自主地轻轻一抖。她清晰地感觉到,师父这句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是毋庸置疑、斩钉截铁的冰冷杀意和滔天怒火。任何触碰他逆鳞的人,都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这些事情交给师父来处理。”
林远仿佛没有察觉到小荷的轻颤,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像是兄长带着妹妹散步一样,带着她往回走。
“来,跟师父好好说说,你在龙虎山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好玩的东西?有没有调皮捣蛋给老天师惹麻烦?”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那句充满血腥味的话从未出现过。
小荷依偎在师父身边,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她一边努力平复心情,讲述着龙虎山的趣事,一边更深切地体会到,师父对女帝师母的爱,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沉和不容侵犯。
…
东瀛,平安京。 醍醐天皇立年仅三岁的宽明亲王为皇太子。然而,朝堂真正的权力却掌握在摄政关白、左大臣藤原忠平手中。
一位家臣恭敬地进言:
“忠平大人,自从大唐帝国覆灭,中原陷入混乱,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派遣遣唐使了。”
藤原忠平跪坐于主位之上,其头上留着一小辫子,一丝不苟。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沉稳:
“本官知晓。但听闻那片土地如今战乱频仍,诸侯割据,混乱得厉害。”
那家臣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低声道:
“大人,大唐固然强盛无匹,但如今它分崩离析,不正是我日本国趁机介入,或许能分一杯羹的好时机吗?比如获取一些失传的技艺、典籍,甚至。”
“不可妄动!”
藤原忠平打断他,眼神锐利,
“大唐昔日之强盛,底蕴之深厚,远非我等可以想象。即便一时陷入混乱,其地大物博,能人辈出,绝非可以轻易觊觎之地。此事,终究还需上奏,过问天皇陛下的圣意。”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语气中对天皇的尊重却流于形式。 家臣心领神会,换了个提议:
“大人,既然如此,是否可以先派遣一些身手敏捷的忍者,渡海去探一探那边的虚实?只需收集情报,绝不轻举妄动。”
藤原忠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嗯,此议尚可。本官会择日上告天皇的。”
二人相视,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天皇?不过是走个必要的流程罢了。如今的醍醐天皇,早已被藤原氏架空,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
…
夏州,定难军节度使府拓跋氏。 一名风尘仆仆的探子回报:
“首领,探查清楚了。中原那个所谓的天子李星云,根本就是个空架子,长期不在洛阳。朝政大权完全被李嗣源把持,他不过是借着‘唐’的名义和那个天子的招牌,行控制之实罢了。”
现任定难军节度使听罢,冷笑几声:
“李嗣源,哼,倒是个厉害角色,学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如今这天下,契丹势大,秦国雄踞西方,他这个‘新唐’内部也未必铁板一块。这几方,我们目前都招惹不起。”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深邃:
“传令下去,严守边境,继续厉兵秣马。就让他们几方去斗吧!我们拓跋氏,只需在这西北之地静观其变,积蓄力量。鹬蚌相争,渔翁未必不能得利!”
…
南诏故地,云南一带,大长和国的皇城之中,侍从恭敬地对着一个年幼的孩童说道:
“陛下,该用膳了。”
看着幼主郑隆亶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去,权臣杨干贞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声冰冷的讥笑。
“大长和国,郑氏江山,竟然落在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手里,真是可笑!呵呵。”
他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野心与不屑,
“再等等,再耐心等等。时机一到,我杨干贞便可废黜你这小儿,建立一个新的帝国!”
他的目光越过宫殿,投向更远的东方,那里是娆疆的地界,他的眼神变得阴鸷:
“还有娆疆,万毒窟,哼!昔日不过是我南诏附庸,如今竟敢与秦国结盟,寻求外援?这是你们自找的!待我整合内部,必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
龙虎山上,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处处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气氛。看到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张玄陵和温婉端庄的许幻,林远连忙上前,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如同归家游子般的腼腆,恭敬行礼:
“爹,娘,孩儿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看看就好!”
张玄陵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林远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许幻也是笑容温婉,仔细打量着他:
“远儿看着清瘦了些,在长安定是又只顾着忙公务,没好好照顾自己。”
一番家常寒暄过后,早就到来的李星云便拉着张子凡跑去后山,美其名曰“重温旧梦”,实则多半是去瞎逛偷闲了。
这时,林远注意到倾国倾城姐妹俩站在不远处,她们的目光投向他,那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充满豪气的眼神中,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悲凉和沉重。
林远心中疑惑,走上前问道:
“倾国倾城,你们不是应该跟着张兄去玩吗?怎么在这里?”
倾国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
“唉,林远,不瞒你说,俺们大哥近些日子,身体,越来越差了。”
倾城接口道,语气带着恳求:
“就是啊,他心里头一直惦念着你。等张郎他们完婚,你可得抽空,跟俺们回漠北去看看大哥。”
林远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耶律兄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以他的体魄和武功,怎会突然病重?”
倾国摇了摇头,巨大的手掌无奈地摊开:
“萨满们也说不出了所以然来,就是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精气神都垮得厉害。”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林远追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大概,几个月前吧,”
倾城回忆道,
“就突然一下子,人就垮了似的。”
‘几个月前?’林远心中一震,这个时间点似乎有些微妙,正好是耶律质舞回去的时间,他正陷入沉思,权衡着漠北之行的可能性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麻烦。
就在这时,小荷像一只快乐的蝴蝶般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地摇晃着:
“师父师父!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快跟我去后山抓小鸟吧!我刚才看到好多羽毛特别漂亮的小鸟,我们去抓来看看嘛!”
她从刚才就注意到师父和那对姐妹花谈话后神色变得凝重,便想方设法要让他开心起来。
林远被小荷这么一打岔,看着徒弟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的阴霾暂时被驱散了些。他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连声道:
“好好好,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贪玩。走吧走吧,师父陪你去看看那些漂亮小鸟。”
他被小荷拉着朝后山走去,暂时将耶律阿保机的事情压在心底,但那份担忧和疑虑的种子已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