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只有各级军官更加挺直的脊梁和士兵们眼中瞬间燃起的、混合着敬畏与狂热的光芒。
他径直走到所有方阵的最前方,目光如炬,扫过全场。
“直接开始吧。”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以陈渊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陷阵之志”开启,淡淡的缓缓的,肉眼难以察觉的血色光晕笼罩在陈渊周身,并隐隐与他身后三千将士的气血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
士兵们并未感到力量瞬间暴涨,只是觉得一股暖流自心底滋生,驱散了清晨的寒意,精神为之一振,身体的疲惫感减轻,注意力变得更加集中,对自身肌肉的控制,对武器重量的感知,都似乎敏锐了一丝,就连力量也在缓缓的增加。
更重要的是,一股沉静而坚定的战意,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浸润着他们的意志。
这就是“军争陷阵”天赋的可怕之处,它不仅在于绝境爆发,更在于这种潜移默化、持续不断的群体滋养与意志统合。
训练随即开始,各个方阵在他们的尉官带领下,开始了今日的科目——长矛阵列突刺与防御转换。
“刺!”
“收!”
“架!”
“转!”
尉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出口令,声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沙哑,士兵们则按照口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枯燥而致命的动作。
沉重的长枪刺出,收回,架起,转向……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内衬,肌肉因为高强度的重复而酸痛,但没有人敢有丝毫懈怠。
陈渊缓步在各个方阵之间巡视,他的步伐沉稳,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细节。
他时而停下,走到一个方阵前,看着一名士兵因发力不稳而微微颤抖的枪尖。
“腰腹发力,贯通肩臂!你的力断在胸口了!”陈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直透人心的力量,“枪尖抖,敌人就能找到破绽,死的就是你!”
那名士兵脸色一白,咬牙调整呼吸,再次奋力刺出,枪尖果然稳了几分。
时而又在一个进行阵型转换略显滞涩的方阵前驻足。
“快!慢一秒,侧翼的同袍就可能因你而死!战场之上,没有重来的机会!”他厉声喝道,“伍长出列,带他们再练十遍转换!”
那名来自陌刀军的伍长轰然应诺,立刻带着自己麾下十名士兵,跑到一旁,开始反复演练那看似简单的转向与靠拢。
陈渊的指点往往只有一两句,却总能切中要害,直指训练中最微小的瑕疵和可能在未来战场上导致溃败的隐患。
他不需要亲自示范每一个动作,有那些经验丰富的陌刀军老兵作为基层军官,具体的战术动作自有他们去纠正。
他存在的意义,更在于以其天赋和威势,统合全军意志,提升训练效率,并以最高统帅的身份,将实战的理念和对细节的苛求,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时间在汗水与呐喊声中飞速流逝。日头渐渐升高,炙烤着大地。校场上的尘土被脚步扬起,混合着汗水的咸腥气,形成一种独属于军营的味道。
陈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气血之力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
维持这种大范围的“陷阵”光环,即便不是全力战斗状态,对心神的负担也极大。但他面色如常,依旧一丝不苟地巡视着,仿佛体内那磅礴的力量源泉取之不尽。
终于,当日头接近中午,训练告一段落。
三千士兵,人人汗透衣背,气喘如牛,但眼神却比清晨时更加锐利,动作也明显娴熟流畅了许多。
陈渊感觉自身气血也已消耗了近七成,他抬手,示意各尉官带队离场。
没有多余的训话,各百人队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依次跑步离开校场,步伐虽然沉重,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队形。
看着最后一个方阵消失在营区道路的尽头,陈渊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那淡淡的血光悄然敛去。
一阵轻微的气血消耗的虚弱感袭来,但很快就被他强横的体魄压下,他转身,走向停放在校场边的吉普车。
回到蜀都家中时,已是午后。推开那扇熟悉的、略显斑驳的木门,堂屋里,母亲正坐在小板凳上,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缝补着弟弟的一件旧衣服。
三个妹妹大概在里屋午睡,家中一片宁静。
听到门响,陈母抬起头,看到是儿子,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打量。
“回来了?营里事情忙完了?”陈母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要去给陈渊倒水。
“嗯。”陈渊应了一声,在桌边坐下,接过母亲递来的温水,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液划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一些精神上的疲惫。
陈母在他对面坐下,双手在围裙上无意识地搓了搓,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中午……”
陈渊握着水碗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母亲。母亲眼中那混合着期盼、担忧甚至是一丝恳求的神色,让他心中微微一颤。
他知道,母亲并非不通情理,她只是在这朝不保夕的世道里,用她认为最直接、最可能的方式,为儿子,也为这个家,寻求一份未来的保障和念想。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他放下水碗,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带着几分妥协的温和笑容,打断了母亲的话:“妈,我记得,等会儿就去。”
陈母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儿子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让她眼眶都有些发红,连连点头:“好,好!妈这就去再把那姑娘的情况跟你说说,她家是……”
“妈,”陈渊再次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见了再说吧,我有点累,想歇会儿。”
看着儿子眉宇间确实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色,陈母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连忙道:“好好好,你快去歇着,娘不吵你,晚上给你炖肉吃!”
陈渊笑了笑,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隔绝了堂屋的声响,他靠在门板上,望着窗外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投下的斑驳光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边是十万大军的统帅职责,是关乎文明存亡的沉重使命;一边是母亲最朴素的期盼,是家庭人伦的温柔牵绊。这两者,如同天平的两端,都需要他倾力去平衡。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
桌面上,那本《千年荒兽纪元》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伸出手,轻轻抚过粗糙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