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女帝在位日久,赤凰王朝国力日盛,海晏河清。
太女凤栖梧逐渐长大,开始学习处理政务。
四大侍也渐渐将一些职责移交给年轻的内侍,但他们依然陪伴在女帝身边,如同最稳固的基石。
刘恭言的鬓角已染霜华,处理宫务依旧一丝不苟,但更多时候是安静地陪在女帝身边,在她需要时给出最稳妥的建议。
苏恭和的手不再如年轻时灵巧,但他对女帝的喜好习惯已了然于心,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是想喝茶还是想小憩。
周恭从的腿脚不再利索,但他依然乐呵呵地打理着内库,时常寻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来逗女帝开心,说:“陛下为国事操劳,也该有些消遣。”
李恭礼的武功或许不如巅峰时期,但他对危险的直觉和经验却愈发老辣,将女帝的安危经营得铁桶一般。
他们四人,已成为女帝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是臣子,是仆人,更是家人。
女帝偶尔会与他们谈起往事,说起小时候的趣事,说起登基时的忐忑,说起治国中的艰难抉择。
每到这时,四大内侍都会安静地听着,适时地递上一杯茶,或发出一声理解的叹息。
“这一路走来,辛苦你们了。”女帝曾如是说。
刘恭言代表四人回答:“能侍奉陛下,是奴才们的福分。”
女帝的身体是在那个秋天开始明显衰败的。年轻时受的伤、多年操劳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
四大侍心中明了,却谁也不愿说破,只是更加精心地照料。
刘恭言将政务更多地移交太女,只为让女帝能多休息片刻;
苏恭和变着法子调理膳食,虽然她能吃下的越来越少;
周恭从搜罗来各种安神的香料和柔软的寝具,希望能让她睡得安稳些;
李恭礼则几乎寸步不离,连夜间都守在外间,随时听候吩咐。
那个黄昏,女帝的精神似乎好了些,将四人都召到榻前。
她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眼中有着深深的不舍与感激。
“恭言,你总是这么稳重,有你在,朕很安心。”
“恭和,朕记得你梳的头,是宫里最好的。”
“恭从,你那个百宝箱,帮了朕很多次。”
“恭礼,有你在身后,朕从未担心过安危。”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四人耳中。
“这一生,能得你们相伴,是朕之幸。”她微微笑着,如同年轻时那般,只是笑容里多了疲惫,“好好辅佐栖梧……也,好好照顾自己。”
四人跪在榻前,老泪纵横。
“陛下……”刘恭言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女帝缓缓闭上眼,握着雪沉璧的手轻轻滑落。寝殿内,悲声骤起。
四大侍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嚎啕大哭,他们只是深深地叩首,久久不愿起身。
他们守护了一生的人,走了。
女帝驾崩后,新帝凤栖梧感念四大侍多年忠心,赐他们安享晚年。
刘恭言选择留在永延宫,陪伴太上太凤君(凤昭阳父亲)。苏恭和在尚服局做了教习阿公,将一身技艺传授给后人。周恭从的干儿子接了掌库的班,他偶尔去指导一番。李恭礼则在宫门司挂职,训导新晋的侍卫。
他们四人,在宫中都有了自己的住处,但最常聚的地方,却是紫寰宫后那个小院——那是他们年轻时轮值休息的地方。
春日午后,四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泡一壶清茶。
“陛下小时候最怕吃药,每次都要哄半天。”苏恭和眯着眼回忆道,“后来受伤那次,倒是乖得很,再苦的药都眉头不皱地喝下去。”
周恭从笑道:“可不是嘛!那次陛下生辰,我特意寻来一盒海外来的糖果,她开心得像个孩子,还分给我们每人一颗。”
“陛下登基那天,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刘恭言轻声道,“我站在她身后,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但当她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背脊挺得笔直,真真有帝王威仪。”
李恭礼难得开口:“落鹰涧那日,是我失职。”
刘恭言拍拍他的肩:“都过去了。陛下从未怪过你。”
夕阳西下,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天边的晚霞,如同他们逝去的年华。
“咱们这一辈子,陪着陛下从小娃娃成为一代明君,值了。”刘恭言轻声道。
其他三人点头,眼中有着同样的平静与满足。
宫灯初上,柔和的光晕洒满小院。
苏恭和颤巍巍地起身,为每人续上热茶:“明年春天,陛下去世就满三年了。”
周恭从接话:“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皇陵看看陛下吧。我带些她爱吃的点心。”
李恭礼点头:“我负责安排行程护卫。”
刘恭言看着相处了一生的三个老伙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好,一起去。”
他们举杯,以茶代酒,敬彼此,敬岁月,更敬那个他们用一生守护的帝王。
夜色渐深,宫灯温暖。四大侍的身影在灯下显得有些佝偻,却依然坚定。他们用一生的忠诚,诠释了何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而这大内深宫的灯火,将永远记得,曾有四位忠仆,与他们挚爱的陛下共同走过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