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赤焰山脉秘道,重见天日,四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阳光温暖,草木清香,与山脉内部那灼热死寂、危机四伏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啸云背着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平稳的紫鸢,林婉清和林朝英紧随其后,警惕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山谷。山谷不大,绿草如茵,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鸟语花香,显得宁静祥和。
“这里应该是赤焰山脉南麓的‘栖霞谷’。”林婉清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植被,轻声道,“根据地图,穿过这片山谷,再往南走半日,就能到达中原边境的‘赤霞镇’。”
王啸云点点头,将紫鸢小心地放在溪边一块平坦的草地上。他仔细检查了她的情况,脉象虽然微弱,但已趋于平稳,那股阴寒能量与祭坛光球的力量形成了脆弱的平衡,暂时护住了心脉。只是她依旧深陷昏迷,不知何时能醒。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让紫鸢姑娘静养,并打听‘涅盘丹’或能彻底治愈她的方法。”王啸云沉声道。他知道,祭坛的力量只是暂时吊住了紫鸢的性命,根源上的心脉重创并未痊愈。
林朝英用溪水浸湿手帕,轻轻擦拭着紫鸢额头的虚汗,眼圈微红:“紫鸢姐姐都是为了救我们……”
林婉清轻轻拍了拍师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会治好她的。”她看向王啸云,“啸云,你也伤得不轻,需要调息。我们先在此稍作休整,再前往赤霞镇。”
王啸云确实感到一阵阵虚脱和疲惫,接连的恶战和强行催动力量,让他的内伤也不轻。他盘膝坐下,运转内息,引导着体内那股融合了地火之力的灼热能量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对这股力量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仿佛经过祭坛光球的洗礼,与自身更加契合。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四人再次启程。王啸云依旧背着紫鸢,林婉清和林朝英一左一右护卫。他们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地势逐渐开阔。
傍晚时分,一座依山傍水、炊烟袅袅的小镇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镇子不大,但看起来颇为热闹,隐约能听到人声鼎沸。镇口立着一座牌坊,上书“赤霞镇”三个大字。
“到了。”王啸云精神一振,但眼神却更加警惕。这种边境小镇,往往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眼线众多,必须小心行事。
他们混在傍晚归镇的樵夫和行商队伍中,低调地进入了赤霞镇。镇内街道纵横,店铺林立,酒旗招展,确实比风鸣驿要繁华许多。各色人等穿梭其间,有普通的镇民,有携带兵刃的江湖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穿着异域服饰的商队。
王啸云找了一家看起来相对干净、位置僻静的“悦来客栈”(与风鸣驿那家同名,似是连锁)。要了两间上房,安顿下来。他将紫鸢小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我去打听一下消息,顺便买些伤药和必需品。”王啸云对林婉清和林朝英说道,“你们留在房里,照顾好紫鸢姑娘,千万不要轻易出门。”
林婉清点点头:“小心。”
王啸云换了身普通的粗布衣裳,用斗笠遮住大半面容,悄然离开了客栈。他先是去镇上的药铺,购买了一些上好的金疮药、益气丸和解毒丹,又买了一些干净的绷带和食物。在付钱时,他看似随意地向掌柜打听道:“掌柜的,可知这镇上或附近,可有医术高明的先生?我一位朋友受了重伤,需要救治。”
那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闻言打量了王啸云几眼,压低声音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赤霞镇最好的大夫是镇东头的‘薛神医’,不过他脾气古怪,诊金极高,而且……只看疑难杂症。寻常伤势,他是不接的。”
“薛神医?”王啸云记下这个名字,又道,“多谢。另外,最近镇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听说华山那边很热闹?”
掌柜的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客官消息灵通啊!华山何止是热闹!名器谱重排之后,天机阁主突然封闭封禅台,引得各方猜测纷纷。如今华山脚下,各大势力云集,霸刀山庄和藏剑山庄的人马更是冲突不断,据说前几天还在‘黑风峪’打了一架,死了不少人!现在啊,这赤霞镇里,各方眼线也不少,客官若是去华山,可得万分小心!”
王啸云心中凛然,果然如紫鸢所料,华山已成风暴眼。他谢过掌柜,付了钱,离开了药铺。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王啸云刻意放慢脚步,留意着周围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藏剑山庄的叶仲秋发出江湖令,悬赏捉拿叛徒王啸云和林婉清,赏金又提高了!”
“霸刀山庄也不甘示弱,据说他们的少庄主亲自带人去了华山,势要找回场子!”
“幽冥谷的人神出鬼没,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还有那黑石会的阎王爷,听说在死亡走廊吃了大亏,正大发雷霆呢……”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传入耳中,王啸云面色不变,心中却波澜起伏。叶仲秋的悬赏果然已经传遍江湖,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了。而霸刀山庄、幽冥谷、黑石会的动向,也预示着华山之行绝不会平静。
他走到一家酒楼附近,里面人声鼎沸,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王啸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粗茶,默默倾听。
“要我说,那天机阁主周衍肯定是在华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不然怎么会突然封台?”
“说不定是找到了什么上古神兵或者绝世秘籍!”
“我看未必!或许是发现了什么邪祟之物,不得不封镇!”
“管他是什么!现在华山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咱们这些小虾米,还是离远点好!”
王啸云默默喝着茶,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天机阁主的异常举动,无疑是最大的变数。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身穿藏剑山庄服饰、神色倨傲的弟子走了进来,为首一人大声喝道:“掌柜的!好酒好菜赶紧上来!爷们儿还要赶路去华山办事!”
看到藏剑山庄的人,王啸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压低了斗笠。虽然易了容,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认出。
那几名弟子找了张桌子坐下,旁若无人地高声谈论起来。
“这次叶庄主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华山论剑之前,抓到王啸云那叛徒和林婉清那贱人!”
“听说那王啸云得了青冥剑,又不知从哪学了一身邪功,不好对付啊!”
“怕什么?有叶庄主和影刹的高手在,他插翅难飞!等抓到他,非得让他尝尝咱们藏剑山庄的厉害!”
听着这些充满敌意和杀气的言论,王啸云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悄悄起身,离开了酒楼。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
房间里,林婉清和林朝英正守在紫鸢床边,看到王啸云回来,都松了口气。
“怎么样?”林婉清问道。
王啸云将打听到的消息简要说了,重点提到了薛神医和华山紧张的局势。
“薛神医……”林婉清沉吟道,“我似乎听父亲提起过此人,据说医术通神,但性情孤僻,行事全凭喜好。或许……可以一试。”
王啸云点点头:“明天我去拜访一下。今晚先好好休息,大家轮流守夜,以防万一。”
夜深人静,赤霞镇渐渐沉寂下来。王啸云盘膝坐在外间,一边调息,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林婉清和林朝英在内间照顾紫鸢。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子夜时分,王啸云猛地睁开双眼!他感觉到数道极其隐晦却充满杀意的气息,正在悄然靠近客栈!
“有敌人!”他低喝一声,墨梅重剑已然在手!
几乎同时,窗外传来几声轻微的破空声!数支淬毒的弩箭穿透窗纸,射向床铺!
王啸云重剑一挥,将弩箭尽数挡下!
“杀!”窗外传来低沉的呼喝声!数道黑影破窗而入,刀光闪烁,直取王啸云要害!
是影刹的杀手!他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王啸云眼中寒光爆射,重剑带着雷霆之势迎上!铛铛铛!兵刃交击,火星四溅!狭窄的房间内,瞬间变成了生死战场!
林婉清和林朝英也惊醒,持剑护在紫鸢床前,与试图绕过王啸云攻击的杀手缠斗在一起!
战斗激烈而短暂。王啸云盛怒之下,出手毫不留情,融合了地火之力的重剑威力惊人,很快便将几名杀手斩杀当场!但最后一名杀手在临死前,发出了尖锐的呼哨声!
“不好!他在报信!”王啸云脸色一变,“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他一把抱起昏迷的紫鸢,林婉清和林朝英紧随其后,四人迅速冲出房间,从客栈后窗跃下,消失在漆黑的巷道之中!
他们刚离开不久,大批手持火把的人马便包围了悦来客栈,吵嚷声响成一片。
赤霞镇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新的追杀,已然来临。而前往华山的路上,注定布满荆棘。王啸云知道,他们必须更快,更小心,才能在风暴降临前,找到那一线生机。